王法艇《复兴的钟声》诠论

彭志

　　新诗，不仅可用来抒发个体生命中出现的各类情愫，而且在记录、书写时代巨变等宏大主题上也具有一定的文体优势。在现当代诗歌史之中，不少表现宏大主题的新诗都在转折之际应运而生，以其朗朗上口、易于传播的特征发挥着独特效力，推动了历史与社会的进程。王法艇长成于安徽西北的阜阳大地，亲历改革开放以来的日新月异，又从祖辈处听闻二十世纪的巨大变迁，满含深情地写就数百行的长诗《复兴的钟声》（《农民日报》2022年10月16日第8版），描绘历史，歌颂时代，是宏大主题类抒情长诗之中非常难得的佳制。

　　择选具有象征意义的时代节点，以意象化语言勾勒恢宏的历史画卷。长诗共有五节，分别描写了新文化运动、中国共产党成立、新中国诞生、改革开放、新时代开启等历史阶段中的巨大变迁。20世纪初的新文化运动，在诗人笔下表现为“灿烂的大地开启了新生/从《新青年》的简体字封面/大步流星地聚积雷鸣”。1921年7月23日，中国共产党成立，诗人表述为“上海望志路逼仄的石库门内/一群书生，飞扬意气/用手指上的火焰和骨骼的硬度/大写意地抒写史诗”。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诞生，诗人深情吟哦“在启明星最亮的刻度/万物就有了生长的惊喜/稻菽破壳，麦穗拔节/太多传递茂叠的力量/连同婴儿舒展肢体/一往无前地奔向灿烂和自由”。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改革开放的战略方针，诗人赞颂道“1978年12月，北京/一场改变命运的会议/为街衢里弄边疆哨卡/再次迎来披着霞光的雷鸣/每一声都能惊动历史/每一声都能气壮山河”。党的十八大开启了新时代，诗人礼赞道“大江大河的领航者/胸膺鼓荡着钟声的阔博和宏大/成为新时代画卷最醒目的头题”。诗人以颇具灵性贵气的文笔形象化地描述了党史、共和国史之中发生的重大事件，以及其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巨大推动。

　　以“复兴的钟声”为全诗题眼，将宏大主题的发抒与营造时空感相结合。全诗虽然长达数百行，是新诗中较为少见的大体量，但诗人巧妙地以“复兴的钟声”贯穿全篇，达到了形散神聚的效果。从首节“随着钟声的悠远和彻荡”，到末节“钟声嘹亮，集结着明天的飞翔”“钟声连着钟声/是长江黄河的回应”，诗人在字里行间片刻不忘题眼及主旨，自然点题及首尾呼应里卒章显志。优秀的诗人对草木荣枯、物候节序等涉及时间的现象，以及山河辽阔、浩瀚星空等涉及空间的景象，具有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诸如“河流从冰层流向春天/田畴在荒芜中复苏生机/长城在颓势中挺起脊梁/黄河在咆哮中唤醒力量”“大地在暖色里呈现生动/河流舞动彩练/草木扭起腰身/山岳迎风歌唱/荒漠开辟绿洲”“钟声响着，阡陌生动了息壤/钟声响着，溪流喧哗着宁谧/钟声响着，边陲坚固着铁壁/钟声响着，山岳肃穆着庄严/钟声响着，春秋刷新着历史”，皆是颇具时空意识的诗性表达。

　　锤炼诗歌技法，发掘思想深度，在宏大主题的书写之中力求思想性与艺术性的统一。诗歌的艺术美感指向字句的错落有致、音律的抑扬顿挫，以及“意象—意境—意蕴”组成的独特情理结构。诗歌的思想深度则关涉从悠悠历史、广阔山河及日常生活等各个层面提炼出具有纯度的情感和哲思。“早起的觉醒者/辛勤地擦亮岁月的银边/把摘取的花瓣作为检验岁月的标本”“横平竖直，排列有序/向世间坦陈爱和理想/那些绵长的天籁音韵/始终闪耀在十月之巅”，长短相间的句式安排，既给人带来突破整齐的别样美感、一唱三叹的旋律效果，又利于发抒内心多样化的情感。与古典诗歌一样，新诗也讲求对意象、意境、意蕴三者关系的营造，诗人的创作颇为契合“意象—意境—意蕴”的情理结构。“擎起镰刀，举着锤头/围绕在一面旗帜周围”“他们有着比镰刀更锋利的思想/收割沉渣深处的蒺藜/他们有着比锤头更坚固的信仰/在陡峭的历史拐弯处/敲击出意志的火花和器度”，镰刀、锤头是党旗之中的醒目标识，也是诗人笔下寄托款款深情的专属对象。诗人的这首抒情长诗，既选取悠久历史积累之中的优秀传统文化，如诗经楚辞、唐诗宋词，又聚焦广阔中华大地之上的自然风景与人文景观，如波澜壮阔的黄河、气势磅礴的长城。此外，诗人生长于安徽西北的农家，也常常将普通民众的耕种生活化为韵味深长的壮美诗句，民众视角与生活化叙事，也赋予了这首诗歌一定的思想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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