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们暖过的冬天
□李艳霞
玉米刚在檐下金灿灿挂起,麦子刚刚播进新翻耕的地里,大山里的冬天就飞奔而来。还没怎么喘息,人们便开始准备在来年第一缕春风拂过山头之前,和长长的寒冬打一场持久战了。
与寒冬对抗简单直接,做起来却非常艰苦,那就是上山“拾柴禾”。风雪里跑二三里地,带着干粮,全家都锁了门一起去。家家户户门前堆满了柴禾,证明这家不仅勤劳,而且整个冬天不会挨冻,来年也有一整年烧火做饭的柴。
我那时是六七岁的孩子。现在回想,似乎在小学时根本没做过什么作业,对很早参加劳动却有十分清晰的记忆。
大人们上山砍柴之前交代,别光玩,去拾些“葛棒儿”、“穰柴禾”、“蜀黍茬”。孩子们对这种交代习以为常,帮大人干活谁都不会说半个不字。第一种是指河边那些灌木和葛藤之类风干后落在地上的小节小段,捡回去后可以引火用。第二种是山上砍柴人背走了树干,留下的枝枝梢梢,可以引火之后添柴。第三种确切说是玉米秆的根部,带须深入泥土的部分。人们带秆砍倒玉米,留了有两寸的根在地里,等到种麦犁地时才用镢头一个一个刨出来,耙地时候拢到地头一堆,再把这些蜀黍茬扔到地边的小沟里或地圪沿上,这活一般也是小孩子来做。这时候的蜀黍茬还是青的,等到太阳晒几天,麦苗露出了小尖尖芽,就干了。这几样东西冬天烤火、烧锅做饭都用的着。
晒干后的蜀黍茬躺在各自的领地晒太阳,属于谁家地边的谁捡。冬日午后的阳光下,穿着花棉衣的我,在一片静寂之中捡拾着可以抵御一点寒冷的蜀黍茬,磕掉根须上的土,一篮一篮提回家去。干这活儿往往让人觉得有点孤独。
相比之下,拾穰柴禾就热闹多了,可以提前约好几个伙伴,连篮子都不用拿,大家一起出发。说好地点,去北洼还是里沟,去大河边还是前湾,一路打打闹闹。往往几个人中总有一个脑瓜特别灵活、手眼比较快的能拾得最多,最后也能捆得最好。
去河边拾葛棒儿,虽然要喝顺河风,但还是比较有趣的。那些从河的上游冲下来的树枝光滑的闪闪亮,形状也好看,有的像动物,有的像人。记得我捡到过一根铅笔形状的树枝,带回家后,藏在枕头底下,怕被奶奶引火烧掉。之后,常拿这支笔在地上写字、画画。
山里的冬天格外漫长,那时的雪不用如现在般千呼万唤,而是隔几天就厚厚的一场,仿佛整个冬天被冰雪包裹着一样。河里的冰,水缸里的冰,房檐下的冰都结得厚厚的。屋里,用土坯和青砖砌的四四方方的火池里,从早到晚都燃着柴禾,我拾的那些小柴有时也会被丢进火池里。看着光和火,内心充满了自豪和骄傲,觉得这光里和热里都有我的温度。
在记忆中渐渐远去的冬天,不管多么寒冷、多么漫长,我都曾经温暖过你,直到春天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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