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入新的工作单位后，照顾孩子的事便成了问题，只好求助于住在乡下的父母。本想将父母一块儿接进城，可老人在乡下生活惯了，都不愿意进城和我们一起住，怕受拘束。后来经父母商定，由父亲进城帮我接送孩子，母亲仍留在乡下耕种土地。就这样，为了儿女，父母在花甲之年过起了两地分居的日子。

    接父亲进城那天，母亲将我们送了好远。父亲叫母亲不要送了，母亲却固执地将我们送上了车。在车上，父亲好像要对母亲说些什么，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可能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最终没有说出口。其实，父亲要对母亲说的话，我是猜得出来的，不外乎就是叮嘱母亲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自己做不了的事就请邻居帮忙，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父亲在和母亲相濡以沫的几十年里，他早已习惯了用行动去诠释对母亲的爱，而不善于用语言来表达。

    刚开始，父亲很不习惯城里的生活，除了接送孩子，就是一个人闷在家里翻报纸，看电视。我让他多出去走走，他却说一个人走在街上没有意思。我让他没事儿的时候给母亲多打几个电话，他却说：有什么好打的，家里有事，她知道打过来的。

    话虽是这样说，但我明显地感觉到，父亲很想念母亲。他经常和我提起庄稼的事，总担心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还经常让儿子去给奶奶打电话。

    有一天，我回家取东西，却碰见父亲正在打电话，见我进门，赶紧挂了。我问父亲在给谁打电话，父亲有些慌乱，说是母亲。说完这话，父亲的脸一下子便红了。我背过身去，忍不住笑了，给母亲打电话居然还如此不好意思。我故意逗父亲说，是不是想我妈了？我这一问，把父亲的脸问得更红了，他语无伦次地说：“哪里，一把年纪了，有什么想的，就是问问地里的庄稼长得怎么样了，看她一个人忙不忙得过来。”由于我和妻子经常不在家，很多时候都是父亲和儿子在家里。一天，我问儿子：“爷爷每天在家里都干啥？”儿子满不在乎地说：“还能干啥，给奶奶打电话呗，一打就是好长时间。”“爷爷天天都给奶奶打电话呀？他们都说些啥？”我继续问。儿子回答：“天天都打，不知道说些啥，反正爷爷不让我听。”

    原来父亲天天在给母亲打电话呀！看来父亲对母亲真是一往情深，他只是在晚辈面前不好意思表达而已。

    我拉住正要走开的儿子说：“爷爷给奶奶打电话的时候，你就走开哟。”儿子有些不解地问我：“为什么我不能听呢？”我笑着对儿子说：“因为爷爷要给奶奶说悄悄话呀，你在的话，爷爷怕羞就不会说了。”

    刘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