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个人的政府参事提出什么骇人建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政府部门会不会吸收采纳;而公众大分贝地表达出愤怒与不满,想必也主要是说给有关政府部门听的。我们知道,政府部门总有超越市场规则规划城市的冲动,好像只要规划出一个高素质的外来劳动力群体,然后通过诸如禁止高中学历以下人口进入之类强制举措,就能够达成所愿。可是我们不要忘记了,市场才是真正的用工主体,企业需要什么样的人才,企业主显然要比政府官员更清楚。一定是先有什么样的企业后才有什么样的劳务市场,而不是相反。
市场自会有自己的用工选择机制和淘汰机制,政府部门假如要通过限制劳动力自由流动的方式“把低素质劳动力边缘化”,不仅在价值判断上有违法治精神,在事实判断上也绝对的越俎代庖。
重庆时报:低学历歧视的本质是一种权利剥夺
作者:汤劲松
好在,这只是一个建议。很难想象,如果在几十年前,珠三角地区的地域经济刚起步的时候,拒绝天南海北的农民工进入广东,现在的珠三角地区将会是什么模样。当然,这样的假设已经不成立,而且,用纯粹的“知恩图报”的道德感化力量说事,也并不符合经济社会的话语模式。
不由得想起几年前的一个议题:“人口准入制度”,提出者是北京市政协委员、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张惟英。她的设想是:抬高外地人进京的门槛,先分开“准许哪些人进来,不允许哪些人进来或者说限制哪些人进来”,然后再在政策法规上区别对待。参事曾添贵的建议,大概可以算这个“人口准入制度”的“实施细则”。或许两者的提出背景不太相同,但目标基本上是一致的:在他们认为必要的地区,高高挂上“低素质劳动力免入”的牌子。
低学历和低素质之间是不是有必然的联系,这个显然已无需论证。但两位学者的心态却值得探究。的确,高素质的就业群体,对广东“促进提高自主创新能力、促进传统产业转型升级、促进建立现代产业体系,保持经济社会平稳较快发展”的“三促一保”政策,不无裨益。但这位广闻博识的学者显然忘记了,经济问题,从来就不是一个孤立的存在,说到底,它也是民生问题。经济发展,民众受益;经济萎靡,民众受困。当民生问题没有解决好甚至趋于复杂,最后总是会演变为社会问题,抑或叫做政治议题。
就业歧视和二元户籍困境夹击下的农民工的生活境况,非亲历者几乎无法想象。但正是这些任劳任怨的、绝大多数属于所谓“低素质”的劳动力,创造了并正创造着珠三角的经济奇迹。同时,也给他们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带去了“打工经济”的较繁荣景象。如果这些本就处于社会最底层的经济力量被告“免入”,不知对不时闹“民工荒”的珠三角地区的影响大不大,但对几乎以“打工经济”为支撑的地区,肯定无异于一次经济地震。世界已然是平的,更何况全国一盘棋呢?其中利害,恐怕不需要太多的解说。
这种以牺牲群体利益来发展经济的思维是可怕的,发展经济,不应该是制造民众大面积呻吟的理由。而且这种动不动就借用权力说话的方式,不但延续了对弱势者的习惯性伤害,还有将此习惯政策化的可能。在这些明显已经陈旧的思维面前:民众仿佛依然“只可使由之”,低素质者,作出牺牲是正常的。“逐步把低素质劳动力边缘化”,轻巧巧的几个字上面,却不知蕴藉着多少汗水和泪水!况且,这已和“三促一保”政策里的“保持经济社会平稳较快发展”有违了。
产业升级是条脱困和发展的好思路,为产业升级打造良好的环境也是政府责任的本义。但如此负面效应极大的“低素质劳动力免入”政策,很有不加思索的武断作风意味,既伤人,且伤己。还不如拿出点“反哺”的精神,投入人力物力,将低素质劳动力的素质提高,从根本上解决低素质劳动力对经济长足发展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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