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艺人郭辉英在认真雕琢《十二金钗图》。

    单一良 姚炎中 文/图

    “一米多高的瓶颈部分是用整块楠木雕刻而成，上面‘生’着数十朵精妙绝伦的荷花，每片荷叶和每朵荷花宛如在水波潋滟池塘般，一片片花瓣栩栩如生……”这是前不久在浙江省东阳市举行的第六届中国(东阳)木雕竹编工艺美术博览会上展出的一尊数米高东阳木雕花瓶。它采用深浮雕、高浮雕、多层叠雕、透空双面雕等雕刻技法完成，内行人都知道，没有精湛的传统雕刻技艺绝不能完成这一传世之作。

    然而这些精细的手工技艺在这个充满光鲜和浮华的年代里却面临着传承的危机。在“中国工艺美术之乡”东阳，东阳木雕其传承的手工艺正随着产业化进程发生巨大的变化：电锯、电钻、电磨的轰鸣此起彼伏，斧凿敲击木料所发出的声音被彻底淹没。东阳木雕娴熟而精湛的手工技艺、巧妙而灵动的构思和丰富的传统内涵失去了赖以存在的环境，逐渐走向衰落。

    “现在的年轻人硬功不行，苦不起来了，以前我学木雕的时候，每天下班回去还要做绘画方面的练习，《芥子园画本》都背得出来。木雕是集合艺术，需要建筑、美术、音乐等各方面的知识积累。可是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肯下死工夫？学两年就敢喊‘我是最好的’，就忙着要去挣大钱。”全国首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被工艺美术行家们称之为“国之瑰宝”的木雕大师陆光正说。

    中国木雕源远流长，自唐起已有千余载历史，是中华民族最优秀的民间工艺之一。流派纷呈的数以百余种民间雕刻工艺中，历经千百年锤炼的浙江东阳木雕，是各流派中影响最大最负盛名的一种。1983年，东阳被国务院命名为“中国木雕之乡”。

    1945年生于浙江东阳的陆光正，可以说就是东阳木雕的一部当代史。他13岁考入东阳木雕技校，15岁进入东阳木雕厂，而后师从东阳老艺人楼水明先生，从事雕刻艺术的时间已经超过半个世纪。他的作品继承了东阳木雕的所有精华，既有对生活对自然的悉心领悟与把握，又有难以掩藏的书卷之气，可谓“画中有诗”。而且在此基础上创新突破，解决了前人所不能解决的难题。

    东阳木雕的题材内容多为历史故事和民间传说，画面设计与传统的中国画白描花一脉相通，图案装饰丰富而有变化，“满花”中还穿插着内容丰富的雕饰，有人物、山水、花鸟、走兽等。在艺术手法上，东阳木雕以层次高、远、平面分散来处理透视关系，并以中国传统绘画的散点透视或鸟瞰式透视为构图特点，也就是说，在一定的平面和空间范围内，它所表现出来的内容可以比西洋浮雕更为丰富，它可以不受“近大远小”、“景清”、“远景虚”等西洋雕刻与绘画规律的束缚，充分展示画面内容。

    令人遗憾的是，年近七旬的陆光正已经很少再做木雕艺术品，更多时候他充当的是艺术总监角色，带队去参加各种木雕装潢的竞标，指导年轻人出方案，监督执行，执行过程中“觉得哪儿做得不好，就做给他看，叫他照着做”。加之现代的年轻人难以潜心钻研传统技艺，因此出现了从业人员技艺不精、普遍流失的现象。

    坊间一直在探讨机械化对传统手工艺的冲击，但更多人坚信再高级的机器都只能是一种辅助手段。电脑雕花只能应付2毫米以上的浅浮雕和深浮雕，东阳木雕除了这两种雕法外，还有薄浮雕、镂空雕、半圆雕以及圆雕等，不少平面雕刻作品往往融合了多种雕法，技术相当复杂。

    同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的何福礼，采用东阳木雕和竹编工艺结合的技法，历时3年成功复制乾隆宝座和屏风，这是任何机械手段都不能代替的。所以，至少在可以预见的年头里，手工雕刻依然无法替代。大家更担忧的是，老一辈雕刻大师终将离世，机器无法实施的绝活逐渐消失，身为流水线技术工人的年轻雕刻者能否承担起传承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