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江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50年代后期陕北山区的一个小小村庄里,伴随着共和国整整走过了50多个年头。从我记事起,我家住的就是破烂不堪的黄土窑洞。那是解放初父母出24石米麦从别人手中买来的。原先买的是两孔,随着家庭人口的增多,两孔窑洞已远远满足不了我家生活的需求,于是父亲又在两孔窑洞的左边挖了一孔。三孔土窑洞,右边一孔作为“仓窑”;中间一孔为正窑,先前由父母和我们居住,后来大哥长大结婚后,由他们夫妇居住;左边那孔便由父母和我们几个小孩子一起居住了。
这三孔土窑洞说是窑洞,实际上是危房。窑顶和窑帮时不时会有泥皮和土块掉落下来,惊得一家人常常提心吊胆。为不发生意外,父母便唤了村里几名工匠,费了好几天工夫,用刚刚砍下的几根湿柳椽,每根每隔半尺锯成一个马蹄形的牙口,经过火燎烟熏后,将变得更加柔韧的柳椽一一镶嵌在早已挖好的“弓”状的窑顶壕槽里,然后再用大粘泥裹了,意喻“上箍”,以防窑顶塌落;至于两侧窑帮,则将已松动的土块挖掉,用小木板和木柱顶牢,再用大粘泥裹了。父亲说:“一木顶千斤。”这样,破烂的土窑洞就算加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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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办法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窑洞的安全问题,但总算了却了一家人的心愿。可是担惊受怕的情况还是有的。每逢打雷下雨的时候,尤其是遇到夜晚雷阵雨,一家人点着煤油灯,围坐在土炕上不敢入睡,祈盼狂风暴雨尽快过去。而无知的我,则躺在炕的一角,用被子蒙了头,再用一对十指塞了两只耳朵,做起“掩耳盗铃”状来。朦胧中,隐约听见父亲和母亲既像是叹息又像是信心十足地说:“等‘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实现了,我们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每当看到村里少数几户人家住上了砖窑和石窑,父母几次跃跃欲试,也想勒紧裤带,咬紧牙关,箍几孔砖石窑洞,然终因家庭拖累过大,经济拮据,一直未能如愿以偿。就这样,这三孔破烂的黄土窑洞整整伴随了我家近30年光阴。
1978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也吹进了我们小小的山村。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我家的光景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到了80年代中期,受得一份好“苦水”的我的大哥竟然张罗着在我家对面山上开始大兴土木,修起砖窑来。年迈的父母便积极支持。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一排4孔崭新的砖窑终于建成了。大哥一家首先带头搬进了新居。为了表示庆贺,大哥还专门杀了一只羊,招来亲朋好友,美美地热闹了一番。过了两年,不甘心的父母和三弟、四弟合伙又在大哥箍起的窑洞旁边新修了5孔砖窑。这下我家由原来3孔烂土窑洞一下子变成了9孔崭新的砖窑,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全家人再也不因那破烂不堪的土窑洞而困惑了。在住进新砖窑的那天晚上,憨厚老实的父亲和母亲竟然激动得老泪纵横,整整一夜未有合眼。
在这之前,随着高考制度的恢复,我考上了中专院校,离开了父母兄妹,走出了大山。后来又在市里参加了工作。初到单位报到,组织上就给我分了一孔宿办合一的石窑洞,入住后,十分惬意。我结婚后不久,单位便盖起了办公楼,组织上为了照顾我,特意将一个套间房让给我,外面作为办公的地方,里面却为寝室了。我们小两口住在这样舒适的楼房里,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后来,我又调往另一个单位工作。值得庆幸的是,适逢新单位修建了一栋家属楼,我被分配在1单元403房间居住。那时我们已经有了孩子,房子虽然不大,建筑面积仅为50多平方米,但也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另附带一个阳台。一家三口人住在这样一套功能较为齐全的楼房里,显得很是宽敞、亮眼,其乐融融。此时,我突然想起了父母说过的那句话,便激动地给远在乡下的二老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当初他们期盼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梦想终于在我手里实现了,让他们有空来城里看看、住住。
90年代中期,我的工作岗位又发生了变动,由市里调到区上工作。区委、区政府看到我工作日夜辛劳,几经协调,又给我分配了一套三室两厅一厨一卫、建筑面积达120平方米的住宅。住房更加宽敞、漂亮、舒适,水、电、讯、暖样样齐全,与当年住过的烂土窑洞相比,那真是天壤之别。此时此刻,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不禁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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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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