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郭少雅

    这几年每年开春，浙江省台州市干江镇垟岭村村民的头等大事就是跑到市国土资源局“抢老李”。

    村民口中的“老李”是台州市国土资源局的主任科员李荣江。2004年，李荣江被派到垟岭村担任农村指导员。

    老李没想到，在这一年一换的职位上他“连轴转”了六年多——每年任职期满，镇干部就陪着村干部到国土局去“要老李”。垟岭村的乡亲也想不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城里干部”在六年间让乡亲们搬出了石头屋，住进了市价几十万元的小康住宅，村集体收入从零到30多万元，人均年收入从3000元攀升至9000元……

    刚到垟岭村的头两个月，李荣江这个指导员啥指导意见都没有。他手写了两百张名片，挨家挨户给村民送去，剩下的时间就在村子里转悠，和村民拉家常。垟岭村的穷让他吃惊：“村部”是一个临时建的小砖瓦棚，集体经济空白；2/3的村民仍住在山头的石头屋，30多个光棍找不到老婆；山里的狗没有吃的，竟然也学会了像羊那样啃草。

    第三个月，李荣江找到村干部，说出了自己的调研结果：垟岭村落后的关键是交通不便，与外隔绝，垟岭村要想富，只有下山才是出路。

    要下山谈何容易，山上是祖祖辈辈留下的老宅，山下是不能碰的农保地，缺钱少地的农民要搬到哪里呢？

    “以整理宅基地增加耕地，置换山下的农保地指标，启动高山移民，实现垟岭村下山建新村。”老李勾画出这么一个蓝图来。

    当时的村主任方灵云连连摇头：“拆100多间老屋，难！”

    为了做通一户方姓村民的工作，老李和村干部深夜12点守在他家门口等方某下夜班。人等到了，方某却又要关门送客。老李耐心地跟他讲拆迁搬新居的好处，面对方某故意打起的瞌睡，老李动情地说：“我带不走一块砖一片瓦，是一心想为咱们村好，为大伙能住上新房啊，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拖了后腿。”

    在一次次充满感情的交锋中，征地协议逐家达成。

    2007年5月，垟岭移民新村建设破土动工。村干部请回了刚刚任满回市局的李荣江：“新村建设离不开你啊！”

    于是，村民们看到，老李和村干部们白天帮着建房委员会砍价进货，晚上组成巡逻队在工地上防盗贼。老李说，那都是咱村民的血汗钱啊，马虎不得。这期间，老李两次任满，又两次被镇村两级的干部硬留了下来。

    两年后，一期工程的82套排屋和街面房竣工，漂亮得像城市高档小区，成为全县的样板。一结算，每平方米建筑面积的造价只有800余元，还不算车库面积，远低于村民的心理价位。

    老李马上就60岁了，这是他在垟岭的第六个年头。村集体富了，村民的腰包鼓了，村容漂亮了。再也寻思不出挽留的理由，村委商定举办一个隆重的欢送会。村主任汪德寿含泪说：“这六年，咱垟岭的变化翻天覆地，而老李没拿过村里一分钱补贴，没用村里的钱吃过一顿饭。”他越说越激动，突然宣布：“老李今天走，我今天就辞职！”

    短暂的惊愕之后，大伙顿时掌声雷动，欢送会又变成了挽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