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竹连山觉笋香

江初昕

　　“春雷一声响，地下赶紧长，层层褐色衣，皇冠头顶挽。”这是关于春笋的谜面。进入春天，下了几场雨，蓦地春雷炸响，父亲说，该是春笋破土而出的时候了。我不信，父亲告诉我说，春笋听到春雷声，就像战士听到了冲锋的号角，拼命往地上长，一个晚上能长好几寸呢！

　　几天后，父亲带着我，扛上锄头，背着竹筐到山后的那片茂密的竹林里去挖春笋。走进竹山，见满山的竹子，有的粗，有的细，青翠碧绿，郁郁葱葱。站在竹子底下，简直望不见天。就在这些竹林地下，到处都是破土而出的春笋，探头探脑的像个调皮的顽童。刚顶土而出的春笋身着黑褐色外衣，头上顶着嫩黄的笋芽，满身绒毛。春笋生长的力量实在惊人，不管是荆棘丛中，还是石缝里、崖壁上，它都能够生长自如。

　　挖春笋也有一定规矩，不能随意乱挖。粗壮的春笋是不能挖的，这样的春笋可以长成好竹子。对于过密的春笋可以挖掉一点，有利于它们的成长。再就是那些矮小、歪斜的春笋也是可以挖的，这样的春笋不能成材。还有一种落伍的春笋是要挖掉的，别的春笋都长高发枝了，落伍春笋像刚睡醒似的，才从土里刚刚钻出，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生长期。父亲每次挖完一棵竹笋，都要把土坑填埋好，防止竹鞭暴露在外，影响下年竹笋的生长。

　　春笋挖回家后，我就争着去剥笋壳。这不光因为嫩笋鲜美可口的味道吸引了我，还因为我想研究研究它。笋壳顺一下，反一下，我一边剥，一边把笋壳一张一张整整齐齐地排在地上。我向父亲请教，一颗竹笋有多少张笋壳呀？父亲哈哈大笑，认真地对我说，一个笋节就是一张笋壳，不信你可以仔细数。我真是认真数了，果然如父亲所说的那样，一张张笋壳紧紧包裹着笋节。要是长成竹子，笋节就成了竹节。

　　春笋剥去了笋壳，露出了黄玉色的笋肉来，用刀纵向剖开，切成细条，放入大锅开水中煮一下，母亲说，笋子是刮油的东西，那年头，一年都难得吃上几顿肉，肚子里空空如也。母亲自有她的办法，她把挂在房梁上的猪肉皮取下，洗净，放在陶罐里和笋子一起，炭火慢慢煨熟，顿时芳香四溢，肉皮烂如豆腐，轻轻一泯，就吸入口中。而笋子则鲜嫩无比，融合了油脂的芳香，变得尤为味美鲜香了。鲜笋子吃不完，可以晒干，用开水焯一下，放在太阳下晒干。晒干后的笋子表面有一层白霜，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日后要是有肉的时候，把笋干用温水发开，和肉拌在一起红烧，那滋道最是美味无穷。

　　“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苏东坡不但爱竹，对于竹笋也是情有独钟。可见，竹笋的鲜嫩美味让这位被贬的大学士暂时忘却了失落和忧伤，品尝间，备感人生的精彩和慰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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