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山时,他们是骄傲的大学生,
回来时,却成了低收入的“异乡人”。
这里,没有他们的土地,
教书,却无法为生。
他们,漂在故乡。
夜幕初降,河北省阜平县城的一间民房里,一个大小伙子正在昏暗的灯光下为学生们叮叮当当地忙活晚饭。为了留住生源多挣点钱,大学毕业后做了6年代课教师的孟立军经常为这些课外补习的小学生们做饭。他什么都教,工作也不觉得苦,但转眼就30岁的人了还是“光棍儿”,这让孟立军觉得有些无奈:“现在很多女孩子都很现实,别说买车买房了,就连人我都养不起。即使借钱买房,连贷款的资格都没有,谁让我只是个临时工,没有身份呢!”
阜平县位于河北省西部的太行山区,同周边几个县同是国家级贫困县。在这里,像孟立军这样处在困境中的代课教师仍有不少。河北省教育厅的一位官员介绍,现在的代课老师群体,不同于前些年的民办教师。他们大部分是“80后”的师范毕业生,其中不少年轻人干出了很好的成绩,对农村教育贡献很大。以前的民办教师还能一边教书一边挣工分,现在这些大学生没有了赖以维生的土地,生活更加困难。”
孟立军当年报考师范院校,并不是喜欢,而是为了每月能有49元的补助,这可以缓解家里的压力。“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看见上了年纪的母亲为给我多挣20块钱学费挑着整担沙子背到山顶,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可如今毕业已经6年了,每个月还是三四百块钱的工资,自己都养不起,还得靠业余时间给人补课过日子。人都说30而立,可我这30了算什么呀?”孟立军很惭愧。他也想去找份别的工作,可有的要年轻力壮的,有的要有经验的,跟刚毕业扎堆找工作的年轻人相比,自己又毫无优势。“真的不甘心一辈子就做这样廉价的‘临时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同工同酬啊?”
在阜平偏僻的山区小学葛家台小学,时髦漂亮的赵玉华带着儿子一住就是四年半。穿着长筒靴,带着耳钉,化着淡妆,身后5岁的儿子总羞涩地躲闪着,28岁的赵玉华在这里显得有些特别。小学校围墙上的典故和人物画大都是赵玉华画的,栩栩如生。
这里距离赵玉华的家有150里,山区交通不便,她每个月才带儿子回趟家,一家人难得团聚。儿子6个月大的时候就跟着她住在这儿了,都没怎么跟他爸爸待过。“回家的时候偶尔被同村的人问起,我都不好意思说每月只挣三四百块钱,背井离乡费劲巴力地就挣这么点儿,自己都觉得挺不是回事儿。”
王凤泽和刘桂宏是坊里小学仅有的两名代课老师,“全校只有我们两个学历最高的没有入编,其他的老师高中、初中毕业的都有,甚至有的连初中都没毕业,就因为当初交了一万块钱就入了编。干同样的活儿,而且我俩的教学成绩比他们好,可人家每月拿1700元,我们却只有400元,并且五个月才给发一次。我们是县里统一通过考试招收的代课老师,工资低的却连自己都养不起。”
王凤泽一家仅靠父亲作为正式老师每月1000多块钱的工资过活。为了提高学历增加转正希望,2008年他报名参加了本科函授,三年下来要花五六千元,都是家里掏钱。她偶尔去县城逛逛,却什么都不敢买,身上穿的大多是亲戚的旧衣服。她也想过业余时间干点别的挣钱,“可这是山区,距离县城也有40里山路,交通不便,附近没有工厂、工地,连个端盘子的地方都没有。”
王凤泽介绍,她曾和其他代课老师一道去省里反映问题。后来,县里承诺逐步解决待遇、劳动合同和保险的问题,可到现在除了工资从原来的300元涨到了400元,其余依然杳无音信。
爸爸妈妈回来了,三岁的男孩政政兴高采烈地冲下山坡。政政的父母张良和段文静都是代课老师,学校离家都很远,周末才能回趟家看看孩子。一进门,政政就一直盯着爸爸的口袋,直到爸爸掏出一包口香糖和一根香肠,他才调皮地笑着跑开了。“我挣的钱也只够给孩子买点零食了”,爸爸张良说,“我们两口子每月工资加在一起也就几百块钱,自己都养不起。”张良的父母都是农民,后来和亲戚合伙开了小煤场,赚了点钱。家里的新房就是父母花钱盖的,政政也一直由爷爷奶奶养着。“我们‘啃老’,儿子也跟着我们‘啃老’。”妻子段文静惭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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