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农业文明集聚力与扩散力主要体现于利用土地方面,一些人通过掠夺、兼并和其他方式把握了土地生产资料,就可能将劳动力集聚在土地上进行生产,或者将它们作为依附的者集聚在土地所有者的四周,形成庄园。这样,大量的庄园环绕着农田,城市被农村包围,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农村支配着城市。农业时代城市形成有着各自各样的路径,这里主要从自发的集聚力到人为的集聚力这样一种典型形态,解释了农业文明的卫城村落农田模式分布。
从空间经济集聚力与扩散力所作出的假设与推理,部分地得到了历史经验的验证。就欧洲史前而言,“大部分时期以及大部分地区,多数居民都住在独立的农庄或一些核心家庭或大家庭为重新的小村落里”。这些史前欧洲人的“农庄和村落的居所内通常修有适于种植食物的菜园,居所外开垦有田地,更远处的则是牧场。一些市镇和山堡内也有田地,然而,在一些核心聚落,房屋多被边墙围拢,所有的田地都置于聚落外”。屠能环的理论,从更加微观层次来说,更加符合欧洲中世纪的庄园。这些典型的庄园就是一个封闭的体系,而且这个体系就像是一张复杂的蛛网。“典型的中世纪的(有计划的)村庄形式是一种辐射式的村落(在易北河-萨勒河地区),庄园环状地坐落在一个空阔的地方,位于路边的村庄(沿着大道),以广场为中心的村庄(位于道路的岔口,有水塘或者是一个广场),或者-特殊是在德国东部的殖民地区-位于森林旁边的农庄,耕地从农庄一直延伸到腹地。环状的村庄(如同一个环形)有园圃、耕地、没有开垦的耕地、草地、开垦了的树林和原始森林”。当然,屠能环是在均质平原上的典型分布,很多村落的分布还跟地理环境密切相关,比如,会沿着河道分布。
村落选址原则主要有两条:其一水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村落往往选择在取水方便之处,其二考虑到防御,如轻易挖沟筑渠和建筑防御工事的地方。这是因为农业以土地为根基,在一定条件下,有利于人类生产的土地是有限的,而且其矿场和位置又是异质性的,所以,村落在选址的时候,要遵循这些基本原则,以便达到最大限度地生产,同时最安全地保持种族以及成员发展。随着人口的发展,以及分工与交换扩大,这些村落就有可能发展为城镇或城邑。城镇在公元前第一个千年晚期开始出现于欧洲的大部分地区,一些城镇的规模在先前聚落的基础上不断发展扩大,但大多另择宝地重新修建。城邑多是部落行政和政治中心,同时也扮演着重要的经济和宗教角色,在规模上往往要比先前的聚落大许多。
历史上早期文明发源地,往往是靠近大江大河,例如中华文明的发源地是黄河、长江,巴比伦依靠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埃及的文明发源于尼罗河,等等。随着村落、部落的兼并,奴隶制王国纷纷建立,随后还发展成为专制型的大帝国,西方的中世纪漫长的岁月中,等级森严,农村支配着城市,中国专制政体长达两三千年,直到最后一个专制王朝清帝国覆灭,才揭开了专制政体瓦解的序幕,长达数千年的历史中,城市虽然统治着乡村,但是,城市就像寄生虫一样,寄生在广大农村的肉体上,城市不过是村落的放大版。
当然,城市的出现具有重要历史意义,“正如法国神学家雅克·埃吕尔(JacquesEllul)曾经注重到的,城市也代表着人类不再依靠自然界的恩赐,而是另起炉灶,试图建构一个新的、可操控的秩序”,“该隐创造了一个世界,他用自己的这座城市来代替上帝的伊甸园”。就古希腊的典型城邦而言,是“一个众多小城邦组成的群岛之邦,这些小国以城市中心和周边的福地为核心”。然而,就欧洲中世纪而言,“首先是一个乡村的世界。5-6世纪,这个世界走向了衰败……罗马帝国时代的道路年久失修,最终彻底毁坏,无法连接各个城市。在罗马帝国的边境地带,城市生活完全消失了,罗马世界中那些历史悠久的中心城市也倒退为人口稀少的小镇”。中世纪农业复兴造成了“城市再度萎缩,农村成了中心。据估计,在中世纪早期,有超过90%的人口生活在农村,城市也是农业居民的城市”。
根据亨利·皮朗的描述,当代很多大城市其实来自于中世纪,这些中世纪的城市,充当了商人集聚地的两个功能:防御及交易。9世纪的时候,由于穆斯林控制了地中海区域,东西贸易受到了阻碍,城市再次退化。10世纪的十字军东征,欧洲逐渐恢复了对海洋的控制权,最开始,流动商贩满足城堡的异质性需求,随后在城堡四周定居下来,城堡由于财政压力,将部分土地卖给了商人,这样,以城堡为中心形成了一些商业城镇,十二世纪,商人逐渐取得了部分自治权。从城市的发展史而言,在农业文明时代,城市服从于乡村,在商业文明出现后,特殊是资本而非土地成为世界的主宰之时,城市对于乡村支配非常明显,按照马克思的话说资本使得乡村屈服于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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