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一架从广州方向飞来的客机,徐徐降落在汕头机场。机舱门打开,衣冠华丽、手拎小皮箱的乘客,笑意盈然地涌下舷梯。而这中间,却夹着一位身着褪色军装、肤色黝黑的中年汉子。由于肩膀宽阔,腋下又挎着个大提包,挤下舷梯显得很吃力,甚至额头沁出几颗汗珠。但是,当他抬起头来,看到远处一片翠绿翠绿的田野时,他那略厚的嘴唇,却咧开笑了。
呵,他就是被人誉为“种田状元”的潮阳县关埠区埔上乡复退军人黄惠生,他刚从广州出席省六届人大第一次会议归来呢!
这真是命运对黄惠生奇异的安排。
十年前,他曾跟家乡的许多青年一样,想通过当兵跳出农村。于是在亲人的泪光中,他跨进了部队那庄严的大门。从此,整天摸爬滚打于靶场,他像头不知疲累的豹子;战友们夸他,首长爱惜他。很快地,他被当成一棵干部苗子栽培,从班长到代理副排长。可是,在填入党志愿书时,他不听人劝,如实填上一个母姨在泰国。于是在战友们一片惋惜声中,他几乎是绝望地回到了家乡。
家乡这阵子真是穷呀,三个劳动工值买不到一包“丰收”烟,一天口粮不够三两米。村里一起复员的战友,三天两头来找黄惠生,要他一起上县民政局去要求工作!民政局解决不了,就到县委去吵。可黄惠生每次都是摇摇头回绝了。
黄惠生后来被推选为生产队副队长。从此,他就把一颗心投入到生产队上来。生产队的每一丘田,每一棵禾,他熟悉得像自己的十个指头。为扭转那阵子粮食产量连续下降的惨状,他徒步往返多少回公社农科站,并借来几册烂糊糊的农业技术书,趁到大队或公社政治学习时,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辨认。为降低农田生产成本,他带动社员用水车抽干村前寨后的池塘小溪,捞上来一担担饱含肥份的泥土……就在他这样不停的鼓捣下,他队里的生产逐年有起色,产量一直列于全村之首。喜得他队里的几位老太婆,常缠着他唠叨个不停。她们不知道,他黄惠生可是好几次被推在批判台边呢!
好在这一切都已是旧话!石井山顶灿然盛开的桃花丛,为人们迎来了一个新年头!这新年头让种田人挣脱去许多绳索和枷锁。
于是,就有人撑开门儿在家里做起生意来,有人装满一旅行袋介绍信到外省去订合同,有人跑出外面去做工。黄惠生想他自己该怎么办?他不是做生意的料,订合同又恐怕不善辞令。跑出去做工呢,他倒有一身好力气!可责任田怎么办?一家老少怎么办?难道还要把这一切推给瘦弱的妻子!这说得过去么?而且,要致富门路很多,不一定都要跑到外面,都要做生意。自己首先是一个农民,农民第一件事,该是种好田吧!古人不是也说过:“高山平地有黄金,唯恐事农不用心。”那么,你就不能闯出一条靠勤劳致富的路子来?这路子想必难走,可就不兴试试?把人家要干两天的活,作一天干了;在专心种好责任田的基础上,再发展其他副业,不信就不行!
黄惠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嫌自家责任田少,又向人家承包了几亩地。他们这里几乎是清一色的种水稻,那阵子便有人嚷嚷:“种田免师父,只要肥本硬!”这些人喜得现在化肥好买,每次下田时,手提袋装了些化肥,挂在单车头,铃儿一路按响着,就来到田头。有时鞋也不用脱,走在田埂上把化肥沙沙掷向田里头。过些天来看,啊哈!田禾绿得不愿退,便把大腿拍得砰砰响。但是到了抽穗时,糟了!只见禾叶仍一个劲往上长,却不见谷穗抽上来。而下面密不透风,倒成了“稻瘟”寄身的好地方。到这时才张罗着来晒田,才吆喝着来喷药。然而迟了!到这时,才想起村里不是有个黄惠生么?他挺会种田。嗨!我们怎么不先去请教他!
但黄惠生是个大忙人,你轻易找不着。比如这阵子当日正午,人家正在家里或榕荫下歇息纳凉,他却在寨前村后发烫的溪水里捞泥土;月挂中天,人家正在村头戏台前悠悠然看着戏,他却把铺盖卷到地里头去守田水。
不过,黄惠生忙中也有一番闲情。这就是他身边常带着一个收音机。一边干着活儿,一边听着。潮剧也听,新闻也听。而听到农业科学讲座时,他会让手头的活儿停一停。有时听不清楚,第二天便寄出一封给电台的询问信。
黄惠生这样入迷的信仰科学,科学终于也没有亏待他。一九八一年早春,秧才插下二十多天,他就发现禾叶有猪血点红。经过几天的观察,他认定这是稻瘟病的前奏,便马上喷下“稻瘟净”。而出穗前,又抓紧喷下一次。可有些人认为,稻瘟病不会来得这么早,即使来了,待到抽穗后再喷药也不迟。然而出穗后的天气常常下雨,已经很难喷药了。终于,田面出现了“鬼捻穗”,而且越漫越多,最后灰白一片。可黄惠生的田呢,一丘丘旁若无人地青枝腊稿、谷穗金黄。风吹过来,透出缕缕清香。许多人跑来这里参观,把田埂都踏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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