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初去贵州自助游，走到一处村庄附近，路遇一个苗族女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个头不高，穿着花布裤子，黑布鞋，怀里抱着一只羽毛斑斓的锦鸡，非常漂亮。

    我坐在路边喝水休息。女孩见我对她怀中的锦鸡感兴趣，也坐了下来，用半生的汉语告诉我，锦鸡是她和弟弟一起从山上抓来的，已经养了好几天，不再怕人了。

    我们愉快地聊了起来。我从包里掏出一包奥利奥饼干和女孩分享，可她摇摇头，盯着我一身户外装备，和我商量说，能不能用锦鸡换我的那只水壶？她原本想去集市上卖掉这只锦鸡，可她更喜欢我手中的那只橙色水壶。

    女孩又说，她已经不上学了，她弟弟每天天不亮就要翻山越岭走好几里路，去离家最近的一所小学读书。弟弟带午饭，不过没有水壶，有时路上走的口渴了，就在路边的山溪里掬一把水喝……

    不等女孩说完，我将那只美派斯水壶递给她，作为交换，那只锦鸡被抱在了我的怀里。我相信，交换比馈赠更有尊严、更平等。

    女孩这才开心地和我共享那包奥利奥，就像两个平等的交易者，刚刚达成了一项合理的交易。吃完饼干，我要出发了，女孩也要回村庄，她向我挥手告别，怀抱着那只水壶，一蹦一跳，消失在回村庄的山路上。而我走向山林边缘，将锦鸡放归山林。那只锦鸡被人抱得时间太久，腿有些麻木了，在林地上挣扎了几下，才往山林深处飞奔而去。

    我离开那片村庄时，已是正午，很安静。我想，女孩此时一定在家将水壶擦拭如新，等弟弟放学归来。姐弟俩眼神里的欣喜，一定是相同的。此后，弟弟的上学途中，总会有一个水壶相伴，里面盛放的清水，如同姐姐给他的爱，那样满，那样甘洌。

    伊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