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苹果

胡铮

　　水果批发市场，人流涌动，水果摊位的叫卖声，一家比一家高，跌宕起伏。我的思绪飘回到儿时的一段经历。那年，正值酷暑，村子里拉着板车叫卖苹果的声音，从我家屋前飘来，上前一看，邻居家的胖阿姨正带着俩娃欢喜地挑选苹果。而我只能站在远处直溜溜地观望着，不停地往肚子里咽着唾沫。绿树成荫的枝头上，知了在嗡嗡作响。大娘走出房间，看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里吮着手指，便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早饭时，大娘说：“是不是想吃苹果了，咱买不起，咱去批发市场捡苹果。”我听后，心中大喜，连呼：“太好了、太好了！”

　　早饭后，我又叫了两个自家的小伙伴，上了大娘骑着的三轮车，骑上二十多里路，来到了县里一个较大的水果批发市场。

　　我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个塑料袋子，紧跟在大娘身后，穿梭在这个硕大的批发市场。地上零零散散扔着一些破了皮、坏了瓤的“烂苹果”，运气好了，还可以捡到破损或烂了一角的梨子、橘子。

　　看见一个五十多女的妇女带着三个娃娃，提着袋子在市场里捡烂苹果，很多人会投来异样的眼光。我记得很清楚，在一处摊位旁，散落着一些苹果，我看见后欣喜若狂，便飞奔过去，有的坏得比较严重，有的坏了皮，心想肯定别人不要扔下的，我便一个劲地往塑料袋子里装。突然，一个中年女人气哼哼地走过来说：“你这小孩子咋能偷我们家苹果呢！”那女人不依不饶地抢走我手上的袋子，把我袋子里的“宝贝”全部倒在地上。

　　这时，大娘从远处跑了过来，看我吓得够呛，连忙上去给人家道歉。最终还是在女人丈夫的劝阻下化解了误会。

　　市场里大多数人是友善的。有些卖主看见我们捡烂苹果，还会怜悯、同情地给我送几个好苹果，我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一上午，我们收获了满满一三轮车的“战果”。回到家，我们把“战果”全部放在一个大盆里，然后打满井水，我们三个娃围坐在大盆旁边，看着大娘拿着菜刀一个一个地给苹果“修饰残局”。我负责最后一道工序，用手压出井水，再把大娘“修饰过的苹果”认真清洗一遍。

　　闷热的天气，阴凉的树荫，清凉的井水，再吃上一口自己捡来的“战果”，感觉自己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转眼间，数十年的光阴过去，可这段儿时的记忆，每次都是回老家探望年迈大娘时必聊的一个话题。大娘已八十多岁，佝偻着身子，挪着步子行走，牙口早已咬不动苹果了。回忆这件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我们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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