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下的父爱

　　□□ 牛依河

　　父亲老了。这是岁月给我的答案。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人，现在依然在乡下奋力经营着几亩田地。

　　小时候的我因为调皮而吃过父亲不少狠鞭子，渐渐长大后，他不再给我下那样的鞭子了，更多的时候是给我心灵上的“鞭策”。

　　记得我十三岁那年，家乡逢大旱，田中谷禾干渴。农人们最害怕的事，应该就是庄稼遭受病虫害和旱涝灾了。作为一个农人，父亲势必也是如此。而年少的我，虽然自认为是一个“懂事”的人，但在很多时候都被父亲视为一个头脑不成熟的人。就在那一年，我做了一件让我父亲深感羞耻的事。

　　村里历来的规矩，每逢旱季，家家户户的田地都要按顺序来开渠灌水。我家的田离河比较远，自然灌溉的日子也要排后。父亲眼看着田里的庄稼日愈消瘦，他憔悴了。望着烈日下的田地，他烟斗里不停地弥漫出轻盈的烟雾，那烟雾里，不知隐藏了父亲多少的无奈与哀伤。看着父亲这样子，早熟的我自然担心起来。我怕失去我们的庄稼，更怕失去父亲（要知道，父亲一直身体不好），我滋生了一个想法：半夜等着人家都看水夜归了，我就去引水道，给我家的田灌水。

　　那一夜，我满足地回来了，做了一个美梦：父亲脸上露出了笑容，眼中的那层白雾悄悄地化开了。可事实并非如此。第二天，父亲从外面回来，二话没说，狠狠地抽了我一顿。棍棒下，疼痛遍布了我的全身，我嘶声裂肺地痛哭，响彻了整个村庄。向来一直袒护我的母亲，此时并没有阻拦父亲，在一旁忍泪不语。给我一顿棍棒之后，父亲依然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他的烟。

　　我是犯了大错的。父亲是老实人，自然不会做缺德事，而我却给他蒙羞了。他的棍棒说明了一切。他的棍棒让我深记一个事理：老实做人。

　　父亲的的鞭子，一直鞭策着我成长。大学刚毕业那年，我为工作的事情四处碰壁，在外奔走的日子，常让我异常想家。我打电话回家，每次接电话的都是母亲，她盼着我能多回几趟家，劝我要多抽空回去看看。父亲却不以为然，他常给我说：“想家是想家，但身在外则以天下为家，总是想家会不安心做事。”远在他乡的我，因为他的这一席话，终有了一种“身在他处更安心”的感觉。父亲老了，但他的“鞭子”依然强劲有力。他的“鞭子”早已深入我的内心。儿承父性，我也拥有了自己的“鞭子”，它时常鞭打着自己的心灵，让我“痛”，也让我快乐而努力地朝前奔跑。

　　感谢父亲的“鞭子”，感谢他土地般深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