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艳菊
云中谁寄锦书来?书信曾经是生活中最亮丽的珍珠。通讯不发达的岁月里,关山万里,云水迢迢,一封书信寄托了慢慢光阴里欲说还休的婉转心事和切切想念。家书抵万金,人内心深处的情感比什么都重要。大小事情,殷殷叮咛,冷热寒暖,开心难过,一一诉诸笔端,如缓缓溪水流淌心间,每一个字都是灵动的音符,拨弄着心弦。那是一道美丽无比的光,照亮沉寂庸常。
书信的神奇在于牵着两端,一端坐着思念,一端坐着喜悦的思念。当书信穿过日月风尘到达手中的时候,每个字带着思念者的温度,宛若写信者就站在眼前。见字如面。一笔一画里藏着心心念念之人的喜和忧,甚至眉眼和姿态。
字如其人。一个人的字体现一个人的性情和内心。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没有两个相同的人,也没有相同的字。几个字在眼前,立即就能认出来。这是人与人的一种默契和相知,一种美妙的懂得。字是有性格和灵魂的,从心间缓缓流出,在笔端一一绽放成独一无二的花朵。
书信往来的光阴要溯回到十七八岁,桃花一样安静又躁动的年纪,无处安放的心事细细密密喜欢丢进精美的信笺,折成好看的心形或者花的形状,郑重其事地寄出,接下来是忐忑又甜蜜的等待。傍晚或午后,从食堂出来,会故意绕到大门口门卫处,站在窗外,看窗下的大桌子上摆着的信件,说不好在何时熟悉的字就穿越风霜雨雪飞到眼前,就像守着一株花树,根本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绽放一朵又一朵花。
那时光阴慢,车马和邮件都慢;那时,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如今,鸿雁依旧在天,而书信往来,却早已改变了样式:只需动动手指,书信瞬间便会跨越千山万水,呈现在你的面前,或通过手机,或通过电脑。不过见字如面的亲切与美好对于我来说并没有消失,而是增加了新的主题和趣味。文字于日常生活及工作之外,占据着人生横向的空间和纵向的深入,翻开书本,与文字相见成了每天必不可少的日程。甚至,每晚唯有与文字闲聊片刻才能入睡。因此,床头书籍高叠,也便高枕无忧。这些书亦是精心挑选来的,一字一句都倾注了作者的深情,虽然不是为我而写,我却已习惯把它们当成给我的书信来读。
早些年,喜欢看杂志,每到手,必定先看目录,每每看到喜欢的作者名字,恰若收到喜欢人的信笺一样,心怦怦跳,欣喜万分。近些年,看杂志少了,却是书籍的忠诚者,遇到喜欢作者的书和心仪已久的书,那种惊喜和心跳也总要蹦出来欢呼一番的。
前几天,看到一段话,当下引为知己,甚可概括读书的喜悦和收获:“读新闻,不能算读书;与字打交道,也不能算。真正的读书,须得你捧起完整漫长的字句,心无旁骛地走进作者设定的世界里,与千年前的古人对话,观别人的不可思议人生,甚至花几个小时,去学别人用一辈子总结的经验和道理。世上只半日,书里过千年,合上书本,你已不再是几个小时前的你了,多奇妙。”
这是另一种深情的见字如面了,且是长长的会晤——与那些智慧的人、智慧的心灵。“与善人居,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如此见字如面,潜移默化,多年后,蓦然一转身,竟也是兰心蕙质,书香盈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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