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国际粮食政策研究所所长布劳恩
中国的一亩耕地到底值多少钱?
国际粮食政策研究所(IFPRI)所长约阿希姆·冯·布劳恩(Joachim von Braun),在比较了国际价格后,给出了一个数字:1.5万元以上。而在非洲,一亩地大约值500元。“这解释了为什么中国企业有那么大意愿去非洲购地。”
上周,布劳恩在北京接受了CBN专访。
布劳恩对CBN记者说,虽然媒体大量报道金融危机,但这不能掩盖粮食危机的存在及其重要性。
谈到粮食危机的应对方案时,他认为,应发挥市场的作用,保持国际粮食贸易不受出口限制政策的制约;建立 “粮食中央银行”实现粮食储备在危机时的跨国调配;通过严格的管理谨慎规划非农用地、保护耕地;呼吁增加对农地的投资,在此基础上对跨国投资——比如中国的海外购地——持欢迎态度,但同时需要尊重当地习惯,采取合作途径。
金融危机与粮食危机“联动”
CBN:最近两年来,国际粮食市场大幅波动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布劳恩:随着收入增长,粮食需求大幅增长。与此同时,粮食供给增长缓慢。很多粮食,特别是玉米,被用于生物能源,特别是在美国和巴西。
有些人说粮价和投机是“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我认为投机在先。投机对粮食价格波动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粮食市场有两类商人:商业交易商(commercialtrader)——那些确实需要粮食的企业,用于制造食品。非商业交易商(non-commercialtrader),买卖只是为了赚取差价。以芝加哥商品交易所为例,2006~2008年间期货交易急遽上升。多数增加的期货交易来自投机。主要原因是房产市场变糟。
金融市场稳定、粮食安全与政治安全三者紧密相关。冷战结束以来,金融繁荣与稳定指数和粮价指数相关性高达0.65,说明二者关联度很大。当然,到底哪个驱动哪个,其中机制还需要研究。
CBN:金融危机到来后,粮食危机谈论得少了。你认为,粮食危机结束了,还是只是被金融危机掩盖了?
布劳恩:我要强调的是,粮食危机根本没有结束。目前,金融危机与粮食危机并存。虽然金融危机到来后,国际粮食价格有大幅下降,但是在很多局部地区,情况并非如此。在很多国家,粮价并没有下降。在埃塞俄比亚,粮食价格在去年升高之后一直保持高位,而在尼日利亚是在高位波动。从这个角度看,价格一直没有下来,对粮食安全影响显然很大。
媒体与现实是两个视角。为什么现在听到的都是金融危机的消息呢?我想,这和媒体报道有关。金融危机影响的是富人和中产阶级,这些人群对媒体具有主要影响力,自然,媒体对金融危机的报道会得到更多读者或收视率。西方媒体,对非洲的粮食危机兴趣不大,报道不多。
不管怎么样,粮食危机和金融危机是联动的。粮食价格上涨,然后是通货膨胀加剧、中央银行对通货膨胀进行控制、银行利率提高、投资方向改变等连锁反应,这之间也互相作用。
CBN:美国目前有9000万吨玉米用于生物能源,这一数字可能增加。这对粮食安全会产生什么影响?
布劳恩:美国通过对农民实施补贴和低价能源政策,补贴了富裕的轿车驾驶者,但是这相当于对贫穷的玉米消费者“收税”。这对粮食安全影响很大,风险性很大。生物能源提高了粮食价格。另外,由于玉米是饲料,因此也推高了肉类、乳类和其他日常食品的价格。
玉米用于生物能源是去年粮食价格高涨的一个决定性因素——根据IFPRI的模型,占了30%左右。去年,我要求美国至少在粮食大幅上涨期间停止生物能源,因此美国人对我很愤怒,在参议院抨击我。当然,现在奥巴马政府不像布什政府那样对玉米作生物能源如此热心。美国人开始听(我的意见),但是还不是很多。
“粮食中央银行”
CBN:解决粮食危机有何良策?
布劳恩:国际上的货币流动非常畅通,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通过这些机构能够筹集资金。当前,粮食问题主要是风险上升和贸易不畅带来的。我们需要在三个方面建立国际粮食储备机制以解决粮食问题:第一,需要建立一个“粮食组织”,包括 G8+5以及越南、泰国和阿根廷等不在这一范围内的粮食出口大国,理所当然要包括中国、巴西、印度等粮食生产大国。第二,需要有一个秘书处做日常工作,充当“粮食中央银行”,像中央银行那样发挥作用。第三,需要有一个研究机构作研究跟踪形势,提供政策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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