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的花都有香味的。每次经过那家朝鲜人开的蔬果店,架上摆着五颜六色的花,总要驻足观看一下。美丽悦人的色彩,虽然只有十几、二十种花,凑在一起,集中的色彩十分耀目,令我想起“上林花似锦”的风景来。
大把大把的紫丁香开过后,现在换芍药上市了。
紫丁香是我十分喜欢的花,芍药也是。“丁香空结雨中愁”,串串烟花般的紫丁香,在郊区雨中庭院,撑着伞,痴痴地看,不忍心采下它。回到城市,倒花了好几块钱买了两束蔬果店摆出来的带叶紫丁香。
芍药的美,全在于它开得尽情,汤碗大的花容,一层层开到内心里去,把粘着黄穗粉的花心都卷出来,摊开。层层花瓣围拱在花心周围,缠又缠来绕又绕,“小廊回舍曲栏斜”,说不尽的婉转委曲、魂牵梦绕。
店里架上的芍药有紫红及洋红,而我只想买白色、牙青色的,白里透青,也带一点淡红的肉色,既清冷又温婉,可惜没有。
架子下的地上,倒有一盆盆廉价的草花,我买了两盆同样的花,英文名叫“不耐烦”,一盆粉色单瓣,一盆大红复瓣。这种花容易生长,总是没头没脑地从早开到晚,开得十分不耐烦。随便掐下一嫩枝,插入土里,它也会尽力把根生出来,深深插入土里去,把花叶蓬蓬抽长、舒放,命硬得很。这样顾里又顾外,能屈又能伸的花,真像现代妇女,既要主外,又要主内;出将入相,三头六臂,不讲究超俗的唯美,却有一分世俗的壮美!
渺小的石竹花也是美的,属于单瓣康乃馨。近看是一朵朵幼小锯齿状,有裂痕的花,远看却像一片海青色或水桃色的阴影,全因为它生得多,密密缀成一张锦绣。
入夏了,路摊上还可以买到剪枝罂粟花。据说只有白色的才能提炼鸦片膏,因此市场里一概看不到白色罂粟花。深红罂粟花,红得深邃,不可捉摸,像火烧的晚霞,比红玫瑰更有一种毒性的美。长得类似罂粟花的虞美人,则比较内敛了,毋宁有种山高水远,野马尘埃的苍渺,美得恍恍惚惚。
至于非洲紫罗兰,则是紫色中最美的一种紫色。紫色是所有颜色中最会自我矛盾的,可以紫得很庸俗,也可以紫得很华贵。孔子说:“恶紫之夺朱也”,大概指的是那种很俗气的紫。玉簪花的淡紫也是美极,玉簪花开在夏末,齐白石画玉簪花,大写意画汁水淋漓的外卷阔叶时,总不忘添两片枯黄下垂的老叶。停在玉簪花上的工笔蜻蜒,则有种秋霜乍惊的清灵,淡紫的玉簪花是衰败中的最后一次回眸,紫色的光,是一种回光返照的余晖。
夏天傍晚,风吹过,散开来荷池畔的清香。入夜后,夜来香的浓香,都是可以在记忆中回味的香。栀子花、桂花的香,濡湿在春雨无边似轻愁的小庭院,和秋雨萧飒如暗梦的长巷道,由于风雨的推波助澜,那种香,印有雨水的痕迹,可以看得见的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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