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我们家吃冬瓜的时间,都会在寒露之后。这并不是我们家人有多讲究,也并不是寒露之前的冬瓜不能吃。而是因为,冬瓜在经过寒露这个节气的洗礼后,显得更为厚实、饱满、老成,口味也更为鲜美。
我们家的这一习惯,是当时读过私塾的爷爷定下来的。
爷爷除了写有一手好毛笔字,喜欢给我们讲水浒的故事外,他的另一拿手好戏,就是种植冬瓜。同样的土地,同样的种子,同样的播种方式,爷爷种出来的冬瓜,总是比其他乡亲种出来的冬瓜要浑壮实一些。为此,人们给爷爷起外雅号为“冬瓜姚”。不管大人还是孩子喊他这个外号,爷爷总会爽快地答应。
在我们那里,种植冬瓜的时间一般在清明前后。此时,爷爷将准备好的冬瓜种子,均匀地撒到此前已经整理好的那块土地上。撒完后,接着,再在上面撒上一层薄薄的干面的黄土,覆盖到种子的上面。最后,爷爷将我叫到跟前,和他一起,用塑料膜将那块土地盖上。这还不算,还要在塑料膜之外,搭上一个一米左右高的塑料棚子,加强湿润和保温。到此,秧苗的事情才算大功告成。
一个星期后,冬瓜的种子会顶开那层软软的塑料膜,破土而出。再过半个多月,爷爷会揭开最外面的塑料棚子,将那些幼苗一个个挖出,栽到村东头的那片地里。相对来说,冬瓜不是那种很矫情的植物,许多时候,你随意将它种植到什么地方,它都会欢天喜地地长给你看。
秋天,在玉米成熟的时候,栽到地里的冬瓜也开始结出一个个果实。许多时候,它长长的藤蔓会爬到玉米地里,将玉米缠了一圈又一圈。而青白色的冬瓜则在玉米的间隙中顽强生长。它们有的羞羞答答隐藏在冬瓜的叶片底下,有的则不管不顾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很有一种耀武扬威之意。
成熟后的冬瓜身披一层白霜,酷似冬日白雪落在上面,看去十分悦目。“剪剪黄花秋复春,霜皮露叶护长身。生来笼统君莫笑,腹内能容数百人。”这是宋代郑安晓咏冬瓜的诗。生动活泼,把冬瓜的形态特点写得活灵活现。冬瓜长相肥而厚,形似旧时枕头,故有枕瓜之称。
终于,寒露过后的第二天,我遵照爷爷的命令,去地里挑选回一个我能抱得动的冬瓜回来。母亲先将其洗净,用刀一分为二,然后去皮,掏瓤,切块。接着,母亲在热锅里倒入凉油,等油烧热后,放入花椒、辣椒、蒜苗,炒出香味后,再将切好的冬瓜和豆腐一起入锅翻炒。同时加入精盐、酱油、五香粉等调料,最后加适量水,烹煮七八分钟即可。等出锅后,这时谁的命令都会成为耳旁风,我们姐弟几人,全都沉浸在冬瓜豆腐的美味中不能自拔。
对于这等美味,难怪袁子才在《随园食单》里说,“可荤可素者,蘑菇、鲜笋、冬瓜是也。冬瓜之用最多。拌燕窝、鱼肉、鳗、鳝、火腿皆可”。把冬瓜夸成了一朵白玉样的花。当然还是冬瓜自身够实力,如一个“老戏骨”,能烘托不同的主角,而自身又得到很好的发挥。
除了喜食冬瓜外,冬瓜籽也是我们常吃的东西。不过,冬瓜籽不如南瓜籽脆香,也不如它鼓实。反正冬日里我们百无聊赖,这个时候,剥冬瓜籽也算得上是一种消遣。一堆冬瓜籽能消磨一个孤寂的下午。口里那种淡香淡甜的味道,也总会让我们回味无穷。
冬瓜单纯,清心寡欲,如朴素的女子,妩媚深藏着,只有把它炒成菜肴,才能品出它刻骨的温柔。不过,随着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冬瓜的身影好像离我们也越来越远。不过,它的清香,它的简单和朴素,却在记忆的最深处,挥之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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