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竟然梦到了父亲,还有他的梅花。醒来,辗转无眠,关于父亲与梅的往事便悠悠袭来。
年轻时的父亲因工作关系走过不少地方,对梅花甚为喜爱,它的凛然傲骨和冰清玉洁的情怀、它高雅素艳的气韵和风姿,都深深吸引着父亲、影响着父亲。进而,他又把对梅的热爱转嫁到他的小女儿身上,“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每每读起此诗,便想起父亲的殷殷期望。
父亲健在时,家里曾经养过几盆梅花,父亲对它们的学名、具体品种了解不多,便一概统称为“梅花”。梅花先花后叶,开放在寒冬腊月之际、冰封雪缠之时,历来被文人墨客用来寄托自己的抱负和理想。而父亲只是一名普通工人,并无雄心大志,却独爱这一份素雅和清淡。
“梅花香自苦寒来”,梅花开放,需在清冷的环境中沉积力量。因此,秋后,父亲把别的花草移入室内,单单留下几盆梅花在向阳处经受清寒的考验。天气实在冷时,父亲便找些稻草盖在花盆上,直到腊月才搬进屋来。屋里温度适宜,几枝光秃秃的枝桠上便争先恐后地结出许多星星点点的花苞。花苞生长需要温度,于是父亲把狭窄的窗台加宽,让一盆盆梅花能够沐浴阳光。而我也多了一桩心事,等待花开。
花苞渐渐长大,花瓣紧紧抱在一起,圆鼓鼓的犹如一粒粒小豆子粘在了貌似枯干的枝桠之上,我总是禁不住伸手去摸,盼它快点开放,从透出的花萼裂隙中,我能隐隐看出花朵的颜色。
在我的期待中,花苞终于绽开了,一盆淡粉、一盆纯白、一盆大红。那花瓣或娇羞掩面,或脉脉含情,或彤彤似火绽于干枝之上,淡雅、清香,惹人爱怜。我和父亲常于花前驻足、醉心品赏,细数这棵开了几朵花,那棵开得怎么样,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般细致,不错过一丝变化。都说“人气足而百事旺”,三盆梅花因了爱的润泽而更加旺盛。花开花语,或许无声的世界,也有无言的温暖,更知人情的厚薄。你对它细心,它定会以娇美之姿回报你、以清雅之气感染你。父亲似乎把满心的欢喜都倾注给了这美丽的精灵,而这几盆梅花,也仿佛懂得父亲的心事、体悟父亲的心怀,因而更加鲜活、娇媚。时光在父亲的花草中氤氲芬芳,家里的梅干也日渐粗壮,一年一次地绽放着,好像是心有灵犀的邀约,总是翩翩而至,让父亲满足和骄傲。
可是,在一个夏日的凌晨,父亲突然离世。这年冬天,那些他曾经钟爱的梅花,也一棵棵枯萎,任你浇水、施肥,亦无回天之力。我们不禁哀叹:难道,它们真懂得人间的悲喜?抑或明白爱它疼它的主人已经逝去?于是就用这种绝然的方式追随而去!
从此,家中再无梅花。
时光流逝,匆匆20余年。回首遥望,那梅花仿佛还端于窗台,素雅盈香,那至亲至爱的父亲,依稀还在花前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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