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我们总能在社交网络中看到各种思乡怀亲的文字。或饱含深情,或浓郁忧伤,或催断人肠,仿佛故乡留给我们的总是那样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
与大多数离土离乡在外拼搏的游子不同,作为农村社会学研究者,我们每年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奔走在他人的故乡,奔走在变迁中的中国大地。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对于乡土社会,也有了更多的认识和了解。或许在很多游子与文人墨客的眼中,故乡总是带着浓郁的愁苦,而在社会学研究者看来,乡愁不应是一种病态的自怨自艾,不应是一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的自我烦恼。每一天乡土社会都在上映着酸甜苦辣的故事,而只有遍尝其中的滋味,才会懂得,真正的乡愁是一种无法割舍、更为广阔的情怀。
乡土社会并非像很多乡愁故事中讲述的那样,总是一片荒凉与悲伤,很多时候这都是游子在城乡奔走中的一番感慨。的确,今天的乡土中国正在发生着前所未有的巨变。巨变中我们感慨传统伦理道德在一点点瓦解,村庄因为空心化在失去活力和发展的动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农村就是一潭死水。只是我们缺乏对于其发展变化的了解,就像我们总是割裂地看待城乡之间的发展变化,却看不到一个个农村家庭正在由城及乡冉冉升起的故事,看不到蕴藏在代际之间的发展动力,看不到那些依然在乡土社会中奋斗的故事,看不到平凡世界中饱含的希望。
没有进城的农民:土地多就是老板
“以前我是在外面不想回来种田,现在是在家里种田不愿意再出去打工。对别人来说,种田不如打工。对我来说,恰恰相反,现在差不多每年我忙半年,出去玩半年,我喜欢旅游,闲的时候背着包就出发了。去年我去了香港、澳门和越南,本来还想去泰国,有点事情就回来了,只能今年忙完再去了”,湖北沙洋县的种田大户王泉林这样讲。
虽然王泉林现在的日子过的很潇洒,可是谁又能想到他家里在五年前还是贫困户,只是近两三年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王泉林,今年还不到五十岁,但是却经历了很多事情。像很多普通的农村家庭一样,他以前在外面打工修理摩托车,妻子在家种田,农忙时就回家帮忙。
两人育有一女,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也算小康之家。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改变了这个家庭的发展轨迹。妻子得了尿毒症,看病的费用陡增。泉林不仅无法在外面继续打工赚钱,还要回家照顾妻子,家庭经济状况也越来越糟。
不得已,王泉林只能在家一边种田,一边照顾妻子。2010年,他流转了二十多亩耕地,每亩土地的流转费是200元,他希望通过增加种植面积来增加收入。除此之外,他购置了一个小型收割机,还在网上买了一台二手的东方红旋耕机,除了方便自己家田地,也给其他农户提供农机服务赚钱。后来,邻居卖房子和田地去城里生活,他就借钱买下来,这样加上自己家的田地,耕地总面积就有了六十多亩。
2012年妻子因病去世,家里就剩他和在外打工的女儿以及一大堆债务。究竟是继续在家种田,还是到外面打工,王泉林面临着选择。考虑到自己的年龄,他觉得在农村还是可以做出来一番事业。抱着这种想法,他将苦闷的心情化作了专心种田的动力,又流转了八十多亩土地,将经营面积扩大到一百五十亩左右。
与此同时,还购置了齐全的农机:2013年花六万多新买了一台收割机(之前已换过两台);2014年花三四万买了一台高频插秧机(之前是手扶插秧机,每天最多能插10多亩,现在每天最少能作业三四十亩);花三千多元买了一台收谷机,只要推着收谷机从晾晒的谷子上走过,就可以自动的将谷子转进袋子里,非常便利。
在农业生产中,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充实和乐趣,“现在开着插秧机插秧,就像打游戏一样,非常过瘾”。从耕田、播种,到打药、浇水,再到收割、晾晒,基本上他都是自己在田里劳动,因此对于机械的使用也更加充分。2014年他的纯收入有十多万,因此当年秋天,收割好水稻,种上了油菜之后就开始了自己的旅行计划。
对于现在的生活,他觉得很充实、很满意。因为经营的比较好,建立起了信誉度,周围很多外出务工的人都会找到他流转土地。“老百姓既不想卖房,也不想卖田,让别人种着,不空田就行,流转给我,也比较放心,到时候回来想种地的时候我就给他”。因为经营的规模大了,购买农资也有了谈判的能力,“现在肥料、种子都是别人送上门,土地多就是老板,找我的农资商像竞标一样,规模大了,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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