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颢
对今天农村老家年轻人来说,不知灰圈为何物很正常。己亥年春节,我在老家过,感受最深的,是我小时去的又脏又臭的灰圈,已被干净整洁的洗手间取代。乡亲们的幸福指数,又有了新的提高。
1967年,我上花中坳大队小学一年级。那时,乡亲们都管厕所叫灰圈。就此,我问过祖父。他说,小时候他曾祖父讲过,从唐时起,家乡财大气粗又爱附庸风雅的财东,嫌将大小便场所叫厕所有失文雅,便规定家人、佣人、族人将厕所叫灰圈。叫着叫着,就俗成了人们日常用语。
我们小学的灰圈,老师学生各一,都四堵土墙围拢,露天,留一架子车宽的口。这和我在乡街去过的供销社、公社革委会和农机站的相同,但与农家的不同。少数农家的灰圈,由几捆玉米秆或高粱秆,加几根木棍围拢而成;多数农家以地坑院里的一口土窑,砌半人高有开口的土坯墙而成。我们小学和乡街单位的灰圈分男女,且白灰刷斗大“男”“女”两字,以示各就其位。农家灰圈,不分男女,至灰圈前,重咳一两声,倘若里面有人,会以一两声重咳回应;如无回应,表明没人。
无论农家或我们小学的灰圈,乃至后来我上中学的灰圈,晴天尚好,雨天则粪污泛滥,甚至找不到落脚处。天落微雨,人蹲灰圈无大碍;落中雨,衣服必透湿。好在师生同生一块塬,黑猪不笑乌鸦黑。
吃喝拉撒,人之本能。厕所不仅是人日常生活的必备设施,更是社会文明高矮的一个标志。正如汉时贾谊所说的“仓廪实而知礼节”那般,包产到户后的前20年里,在老家,简易瓦房厕所,取代了土窑、土墙、农作物秸秆捆加木棍搭成的灰圈。农家一间间简易瓦房厕所,被砖墙一隔成两半,男女各半。并且,内设蹲台便坑,门挂绣男女头像标志门帘,进差厕所之事,销声匿迹。
近两年,一场以美丽乡村建设,融合乡村旅游推进为契机的“厕所革命”,让标志卫生文明,保障百姓健康的农家水冲式洗手间、公共生态公厕,再将老家不很卫生,又不很生态的简易瓦房厕所的“命”给“革”掉了。至此,不仅灰圈,就连简易瓦房厕所,也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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