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汤粉    农村新报讯 湖北天门 王惠艳

    七十年代末，农村的土地在大集体，生产队里只分粮食不种菜。每户村民的房前屋后堰塘的堤坝，都被勤劳的庄户人开辟出菜地。
    母亲会在每年的七八月份将堰塘边的那块菜地平整出来，把春上留下来的香葱头一瓣一瓣剥开装在竹篮里，挑上一担农家肥带上锄头来到那块菜地。先用锄头刨出一条浅沟，撒上一层农家肥，把一颗颗饱满的葱子间隔几寸远插入土层，刨上一层细土最后盖上一层稻草。碰上天旱时，母亲用水桶从堰塘提水浇灌在稻草上，稻草既可以保留水分，又可以防止土块板结，以免葱苗不好破土而出。
    大约十天以后，嫩嫩的葱苗从土里露出来，母亲再用农家肥兑上清水浇灌几遍。进入秋天，葱苗越长越壮，那些空心的葱管像一根根笔直的筷子整齐地插在菜地里。路过的乡邻都会随手掐上几根葱苗带回去，炒饭时撒上一点葱花或者烧汤时放上一些，整个厨房都弥漫着葱花的香味。
    香葱可以像韭菜一样用刀割，过不了几天绿油油的又是一片，长了一茬又一茬的家里吃不了多少。爷爷就让母亲前一天晚上把香葱洗净用竹篮装好，第二天清晨把葱苗提到集市上那家粉馆去换两碗新鲜的糊汤粉吃。
    有一天，天还没有大亮，爷爷叫醒我，带我一起去。我听说去吃糊汤粉，兴奋地从床上跳起来，紧紧跟在爷爷身后沿着乡间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秋天的田埂上。等我们赶到大队部时，粉馆刚刚开张，由于走得比较急，我感觉后背都浸出了汗。
    爷爷把一篓子葱苗交给掌勺的师傅，师傅说这葱真好！连忙提到厨房放下，招呼我们祖孙二人先坐下，这就去给你们下粉。我坐在方桌前的长板凳上不住地环视四周，只见靠方桌的那面墙壁上有一个正方形的窗台，透过敞开的窗口，厨房里并排安放着两口大铁锅。一口锅里烧着开水，一口锅里面是褐色带糊状的液体，随着水蒸汽不停地翻滚，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爷爷告诉我那铁锅里的汤是用鳝鱼的骨架，加上甜面酱、少量的淀粉熬出来的浓汤。掌勺师傅根据食客的年龄饭量，分别用大小不同的碗来盛美味糊汤粉。
    而那装在陶缸中的米粉，则是师傅们凌晨起床把前天晚上淘洗浸泡好的早稻米，用石磨磨成米浆后，再用挤粉机挤出来的细粉。等客人吃的时候就用竹篾编成的漏勺放入开水锅里烫热，轻轻地沥去水分倒入放在灶台上的碗里，再浇上一勺香喷喷糊汤，撒上胡椒面、葱花，加上几根油炸的鳝鱼丝，滴上几滴猪油。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那个滋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当爷爷端上那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糊汤粉放到我的面前时，我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也顾不得烫了。爷爷说:“你慢点吃，小心烫了嘴，我去给你拿一根油条来。”面对着鲜香的美味我哪里还顾着烫，爷爷拿着金黄色焦脆的油条过来时，我的碗里只剩下一些汤了，焦脆的油条就着粉汤，那种让人唇齿留香的味道永远地留在童年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