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生

    虽然我们讨厌雾霾，可有时候，仍然会感觉到，烟火气是迷人的。要不然，在徽州卢村那样一个小村庄，天色微熹，村庄还沉浸天青色的透明水里，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长枪短炮，密密麻麻站在山岗高坡上，看一个村庄从炊烟袅袅中醒来？

    烟火，作为生活的隐语，它是与炉灶、食物、器物、气息、痕迹……联系在一起的。

    人立风口生炉子，一焰如舌。那些稻草、杂材被点燃，风顺着炉门，呼呼而过，火苗四蹿。邻居朱二小，在桥口开一茶水炉子。他每日早晨在天亮前将两大锅水烧沸。水沸时，水炉子的屋顶上奔跑着淡烟，猛水过后，烟囱的烟，由浓转淡。水炉子前，人们打水、灌水，烟气水气迷蒙一片。这时候，只能看到他依在大锅木盖旁叼着烟的半张脸。

    茶水炉子，又叫老虎灶。我不明白它为何叫老虎灶？大概是一爿小铺面，两口大铁锅，一灶沸水，虎虎有生机吧。

    有人说，烟火气的迷人，在于它有彩色，有味道，有温度。

    味道是世俗的味道。在那些市井小茶馆里，一壶茶、一碟干丝、一碗面，包子点心，热气袅袅，谈天说地，碗与盘碰撞，汤水四溢。

    烟火气是迷人的，因此，明代文人张岱，说他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这样一个充满情趣的人，身上沾满那么多的烟火气，又有着那么多的与众不同的特质，带给人们无尽的美好遐想。

    带有烟火气的美食，让人们爱烟火，更爱生活。我认识的一个人，爱吃，他说在这世界有那么多的美食，那么美食搭配得如此精巧细致，也是迷人的。

    徽州老房子里那些悬挂的腊肉、香肠、腊鸭、腊鸡、红辣椒，沾着老宅的烟火气。

    素常的美食，是一炉烧饼，在炭火的烘烤下，渐渐香酥金黄；一根油条，锅里炸成一锅油花；一只烤红薯在火膛里忽明忽灭，飘散诱人的香味……这些都是人间烟火带给人的感官享受与体验。

    有个朋友，是个摄影大师，这几年拍了许多古镇赶集照片。他的作品中，有卖钉耙、锄头、铁锹农具的小商贩；有捏面人的手艺人；有露天摊头卖面的老板，一边舀汤，一边招揽顾客；有卖香花藕的，粗柴禾塞进红泥灶炉内，火苗四蹿，一锅子的藕，随着水汽沸腾在颤动。

    朋友说，单纯拍摄烟与火，只是一团或一缕那样的几何图形。这些附着于器与物上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人间烟火，是渗透在岁月里的痕迹。

    满城烟火，满城灯。席慕容文字中，两个恋爱的中年男女，站在山顶遥看城里的万家灯火，眼睛中充溢对普通美好生活的向往。

    日常生活中，烟花那么远，烟火那么近；烟花那么冷，烟火那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