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深处有母爱 农村新报讯 湖北阳新 董国宾
月亮出来了,大地安静下来,忐忑的童心却不能平静。多少个无人的夜晚,我常常咬碎月光,把怨恨一次次抛向母亲。
额头上的那块疤,是蹒跚学步时留下的。大姐说,我摔倒在了门框上,流了好多血。那挥之不去的伤痕,永远是一个伤心的记号。我抱怨母亲只顾忙活计,怎么就不好好照看我呢?
伤心的事永远说不完。上学了,我多想打扮一下自己。穿一件新衣服,是梦寐以求的事,可母亲从不舍得给我买。我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母亲总把他们穿小了的旧衣服套在我身上。裤子长了,卷两折。鞋子大了,塞团棉花团。肥大的衣褂,风一吹能鼓起一个大包来。音乐老师走进课堂,是我最高兴的事,上体育课,我乐不起来。我不能跑,不能跳,因为那身不合身的旧衣服。
在幼小的印象中,母亲是铁了心不肯花一分钱于我。有次,我向母亲要钱去理发,母亲眼一瞪,我吓得后退三步。接着,裁衣的剪刀娴熟地在我头上“咔嚓咔嚓”响起来。我被剪成了光头,狗啃似的。同学们嘲笑我,连老师也“扑哧”笑出声来,羞得我躲在舅舅家,一个星期没去学校。
母亲从不过问我的学习,对大哥和大姐、二姐却关怀备至。从母亲和邻家大伯一次偶然的谈话中,我终于窥到了母亲隐藏的心迹。母亲说,大哥和两个姐姐聪明好学,她想全力供他们上大学。我嘛,干脆留在家里种地算啦。我是在里屋听到这番话的,尚小的我,固然不会感知未来是个什么样,但她的话,让我的怨恨像水一样漫上来。
母亲逼我干活,不管酷暑还是严冬,田间地头总少不了我单薄的影子。有一次,家里的母猪下崽了,怕母猪夜间压死幼崽,母亲在猪圈里睡了两个通宵。后来她有事要去舅舅家,临走前让我去值班。那几夜,惊恐和熏天的气味联袂向我袭来,猪崽安然无恙,我却病倒了。那时我还是个孩子,难道在母亲心里,我还不如一个猪崽?
后来,大哥和两个姐姐相继考上了大学。母亲让我在家种地,我却拉开弓与她对峙。18岁那年,我当兵去了边疆,十几年就只回了一次家,是在父亲病重的时候。
转业后,我在家乡的一座小城安了家。那年中秋节,全家人难得团聚在了一起,母亲老了很多,但照例摆出一副威严的面孔。没想到,这次,母亲却把冷峻的目光抛向了大哥和两个姐姐。她的声音依旧响亮:“小宾转业了,打算买套两居室的住房,我看不行,要买就买套大的,还要装饰得好一点。你们当哥哥和姐姐的就看着办吧。”
我和老婆孩子住上了宽敞舒适的新房。凝视着雅致的天花板,对母亲所有的怨恨顷刻间化在了新房淡淡的清香里。回眸一抹抹人生旅痕,我想,哪个母亲不爱儿女,只是这种母爱隐藏在了岁月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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