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借钱    农村新报讯 湖北监利 王生文

    爸爸终于在我十八岁那年，为自己娶了个女人，从此，我有了个后妈。
    后妈进我家门后不久，一次在饭桌上对爸爸说，剩菜剩饭浪费了，家里养头猪吧。
    爸爸一笑，附和着后妈说，一个家里是该养头猪。
    后妈也笑了，问，是该养还是养？她望着爸爸，两眼亮亮的。
    那就养吧，只是……爸爸说了个半截子话，低下头，去扒他的饭。
    “没钱捉猪仔是吧？只要你说养，钱我去借。”后妈说着，用手把头发往后拢了拢，就出了门。
    这是后妈来我家后，第一次出去借钱。我看到爸爸有些难为情。
    后妈还真有人缘，不一会儿就借来了一百元钱，交到爸爸手上。之前，我从没有见爸爸能这样顺利地在村子里借到过钱，当然，人们都不宽裕是主要原因。
    有了这次经历之后，家里要是临时遇到缺钱的事情，爸爸都会让后妈去借钱，而后妈也每次都借来了钱，缓解了家里的难处。
    借钱是件蚀面子的事，但后妈好像没有这样的顾虑，每次出去借钱，她总是很乐意的，连眼角的鱼尾纹里都看得见笑意，这很令我感动，也为自己身为男子汉让后妈去借钱而愧疚。
    有一次，爸爸又让后妈去借钱。后妈出门后，爸爸要我去跟踪后妈，看她去了哪家。我不明白，爸爸便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我怀疑你妈的钱不是借的。”
    不是借的，那钱是哪里来的？我问。
    爸爸催我快去，说等弄明白了再告诉我。
    后妈这次去的是村东李大伯家。我把跟踪来的情报如实告诉了爸爸，爸爸的猜测很快得到了印证，后妈只是去李大伯家坐了会儿，并没有向李大伯借钱。
    那后妈的钱是从哪里借来的？我问爸爸。
    爸爸用手指了下我的额头说，那是她的私房钱。
    家里的钱不都是你管着吗？我愕然。
    爸爸告诉我，后妈来我家之前，曾在一个养猪场里打过两年工。
    原来如此，难怪后妈一进我家就要养猪，而且现在还养了三头。不过，弄清后妈借钱的真相后，她在我心头的光辉形象黯淡了几分，到底是后妈啊，还没有融入到我们这个家庭中来。
    半路夫妻嘛……爸爸也叹息了一句。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家的形势一天天好起来，即使遇到一时的困难，爸爸也会咬咬牙，不再让后妈去借钱。
    但谁曾想到在我的婚事上，家里还是遇到了钱的困难。地里收的稻谷全卖了，后妈养的一栏猪让屠夫牵走了，但离我女友家索要的彩礼还差五千元钱。看到爸爸一筹莫展，我一拳砸在门框上，狠心地说这门亲事不说了。一直热情地为我操办婚事的后妈听我这样说，走到我面前，很庄重地对我说，妈就问你一句话，你喜不喜欢人家女孩子？
    看到后妈脸上刚毅的神情——这神情我是第一次看到——我由衷地点了点头。
    只要你喜欢，什么也别说，将心比心，人家养一个闺女容易吗？还差五千块是吧，我出。你们听清楚，这次是我出，不是借，我把我的私房钱全拿出来。后妈说完这番话，转身向里屋走去。
    后妈的背影立刻如一座山一样耸立在我的眼前，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妈，并重重地跪了下来，而站在我旁边的爸爸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