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忆耕牛    农村新报讯 湖北武汉 陈泉辛

    又到立春时节，不由忆起我家在八十年代饲养的一头黄牛。那头黄牛，是父亲花几百元从黄家姑妈家买来的。
    小黄牛毛发乌亮，结结实实。父亲为了驯服小黄牛，找来村里的老兽医，几个彪形大汉用绳索把它放到禾场上，然后给它穿了鼻子，套上牛绳，也奇怪，这头野性十足的小公牛，自打套上了牛绳以后，便在父亲面前服服帖帖，耕田犁地，从不偷懒。因此，它深得父亲喜爱。
    父亲精心照料小黄牛，冬天到山里割茅草给它吃，夜间给它添加其他的食物。夏天帮它捉牛虱、拍打牛蝇。记得有一个春天的早晨，父亲要我早起到后山去牧牛，我不高兴，跟父亲顶起嘴来。父亲竟扬起手打了我。母亲指责父亲的不是，父亲气愤地说：“庄稼无牛客无本，靠它干活就得好好伺候着……”父亲要求全家悉心照料小黄牛，不得有任何差池。
    后来我才明白，父亲那时重视耕牛是非常有道理的，庄稼人的确非常需要一头健壮的牛来承载沉重的农活，一家六口人近十亩田地没有一头卖力的“牛”是行不通的。
    小黄牛在全家人的照料下，长得膘肥体壮。毛色乌黑发亮，浑身的肌肉显示出一种雄性才有的力量。它干起活来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惹得左右邻居都非常羡慕。它有着非常好的脾性，不管是走路还是干活拉犁，都显得别样的沉稳，因此注定要干更多的活。父亲待人古道热肠，小黄牛经常被一些缺牛的人家借去干活。特别是在春季，因为山区靠天吃饭，每年的春天下雨后，山洪暴发，庄稼人就必须乘此机会驱牛犁地，让雨水把山田全部灌溉满了为止，否则错过时机土地就会歉收。那时候，小黄牛往往才刚犁完我家的地，来不及美美地吃上一顿青草，甚至是喘一口气，就被村里的亲戚或者叔伯们牵去上了套。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小黄牛日渐衰迈，原来乌黑油亮的毛变得干枯、疏落，臀骨高凸，变成了老黄牛。有一天，父亲犁地时，老黄牛打了个闪，前腿跪了下去，最后还是自己慢慢站起来，继续把那块种红薯的旱地犁完了。从此以后，老黄牛再也没有下地干活了。在故乡的夕阳下独自咀嚼，沉默得甚至连句怨言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