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棉虫    湖北襄阳 艾雄超

    多年前，盛夏。棉花秆长到快一人高了，防虫治虫迫在眉睫。防虫先要诱捕飞蛾，飞蛾下的卵变成芽虫，是祸害棉花的元凶。
    生产队会在每块棉田里架上几口大铁锅，装上大半锅水，锅上挂着灯管。夜里通上电，灯管通明，成千上万的飞蛾甲虫飞赴而来，绕着灯管飞舞，也许是飞累了，纷纷跌落到锅里淹死。第二天一大早，有勤快的女人会捞出淹死的虫子，装在袋子里有几十斤，一扭一扭地挑回家喂鸡喂鸭。鸡鸭吃了这上等的饲料，下的蛋个大圆润，格外好吃。
    后来分田到户，点灯灭蛾的事也就无人张罗。
    暑假里，我专司捕蛾工作。清早趁太阳还未出来，就下到棉田里收集飞蛾。夜里温度低，飞蛾飞到杨树叶把子上避寒。轻轻将把子放进蛇皮袋口，捏紧袋口，摇几下，把子上的飞蛾就抖落到袋底。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已收获了半袋飞蛾。回去后，把飞蛾倒在院子里，鸡们瞧见了，奓着翅膀飞奔而来抢食。那些飞蛾拼命挣扎，怎奈翅膀被露水浸得透湿，飞不起来，逃命不得，成了鸡的美食。有走家串户的贩子，专找用虫子喂鸡的人家出高价收鸡蛋，挑到汉口去卖，俏得很，大受欢迎。
    飞蛾是捕不尽的，总有飞蛾漏网产卵。棉田开花结桃时，虫害暴发，打农药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些虫子钻进花蕊里或棉桃里了。这时只能人工捉虫，也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全家人放下其它农活，全力以赴捉虫。每人手提一个玻璃瓶，装半瓶水，逐棵找虫。要仔细观察，发现蛛丝马迹，循迹查找，定能抓到肥胖的蚜虫，或红色，或绿色，或褐色。它们或蜷在花蕊上，或钻进棉桃内，或躲在棉叶背面。捉虫是细致的活儿，发现虫子后用竹签挑到瓶内，倘若虫藏在棉桃内，就要用竹签掏出来。一天下来，累得头晕眼花，腰弓背驼。
    在生产队时，按捉出的蚜虫个数计工分，大人捉虫时带上孩子帮忙，多捉虫多赚工分。分田到户后，为自家捉虫多产棉花。这些虫子可以喂鸡鸭，有胆大的人家把蚜虫洗净拌上灰面油炸，做成一道美味佳肴。
    捉虫已成往事。此刻，晴光下，遥瞻一望无际的棉田，露珠闪烁，碧色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