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深处的“母猪憨”    湖北天门丁国梅

    “母猪憨”是油瓜的一种，生脆多汁，但不甚甜。可能因为瓜型硕大，成熟的时候瓜皮发白，躺在地上像母猪一样而得此名。“母猪憨”大的可以长到十几斤，在炎热的夏天成熟，止渴充饥。
    小时候，“母猪憨”是家家户户菜园里必种品种。六七月份，从地里劳作归来，母亲就去菜园摘一个发白的“母猪憨”，打一桶冰凉的井水，把“母猪憨”扔进水里泡凉，再拿起来放在一张小桌子上，用刀切成一圈一圈，一家人就一人一圈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每天这个时候，母亲就在门口大声喊：“三狗子，过来吃母猪憨。”隔壁的三狗子马上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他倒真把自己不当外人，过来就切一圈，呱唧呱唧嚼得山响。走时还不忘跟他瞎眼的娘切一小圈带回去。
    母亲看得出我极反感三狗子，叹一口气说：“三狗子是个可怜的娃，以后可不许甩脸子，乡里乡亲的多帮衬着点，就当这母猪憨少长了两斤，明年我来跟他种两窝母猪憨。”母亲说着，握紧手中的“母猪憨”，用力往泥巴墙上一甩，“母猪憨”的籽就刷啦啦地粘在墙上，任它在泥巴墙上自然风干，根本不用刻意留种。
    春天来时，母亲精心地整出小一块地，从墙上抠出“母猪憨”的籽撒在上面，待瓜秧长到两叶一芯的时候就移栽。这年，母亲把三狗子家的菜园也栽了两窝瓜秧。
    正是瓜儿成熟的时候，三狗子抱着一个大“母猪憨”，一脸喜庆地来到我家，他把“母猪憨”放在小桌子上，自豪地说：“婶儿，这是我家第一个成熟的“母猪憨”，拿过来和您一起吃。”母亲笑呵呵地说：“我家有，你快抱回去，和你娘吃个够。”“不行，瓜太大了，两个人吃不完。以后只要我摘瓜了，咱两家人就一起吃。”
    那天他一改往年的羞涩猥琐，理直气壮地切了一大圈，呱唧呱唧吃得山响，走时跟他瞎眼的母亲也切了一大圈。
    现在的日子越过越好，索然寡味的“母猪憨”早就被淘汰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甜甜的小香瓜。三狗子也在省城开了一个装修公司，成了“三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