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豆田”    湖北武汉 路来森

    近几日做梦，老是梦到豆田——大片的黄豆地。一如小时候的情状，黄豆已结下青涩的豆荚，豆棵的顶端缀着金黄的花，娇娇嫩嫩地随风摇曳着；豆叶青青，把大多的豆荚都遮蔽了。放眼望去，田畴绵延，豆田如铺展的大地毯，浓碧极了。
    那时候，我常常到豆田里玩耍，最大的乐趣，就是捉蝈蝈。它特别喜欢生活在豆田里，总是撮在一片豆叶的表面，欢快地鸣叫。情状极美，翘翅而鸣，娉婷有致，给人一种积伶积俐的感觉。它的翅膀，异常明亮，阳光照射下，能散发出熠熠的光，一闪一闪，灼人眼目。所以，听到蝈蝈的叫声，即可循声搜觅，看到哪儿有闪烁的光点，锁定光点，然后，悄悄地逼近，到达一定距离，纵身一扑，一只蝈蝈就捉到手了。
    仲秋之后，黄豆渐趋成熟，豆叶、豆荚都开始变黄。这个时侯，豆棵上，总会爬行着许多“豆虫”。食指一般粗，五六公分长，蠕蠕而动，啃噬着豆棵上的豆叶。豆虫那么多，可人们并没想刻意去喷洒农药灭虫。在农人的心中，豆田里本是应该生长豆虫的，不生豆虫的豆田，还叫豆田吗？孩子们，大多害怕豆虫，特别是女孩子。大人们就不同了，他们常常会捉取一些豆虫，带回家，喂养自己的鸡鸭。据说，鸡鸭们吃了豆虫，就下“双黄蛋”。豆虫的体内全是粘稠的脂肪，一些大胆的男孩，会捉取一些豆虫，将其身体翻卷开，然后用火柴点燃，谓之“点天灯”，豆虫被点燃后，脂肪呼呼燃烧，一种极香的焦糊味，弥散开来，亦颇是诱人。
    黄豆成熟到一定程度，豆荚会变成黄色，最终成为黑褐色；豆叶，则脱落殆尽。黑褐色的豆荚，是因为豆荚皮干枯了。中午走近豆田，会听到“噼噼啪啪”的声响，那是豆荚在爆裂。此时的豆田，异常疏落，田地里所有的秘密，亦暴露无遗。豆田里，常常会跑出一只野兔，顺着田埂，一直跑向远处。
    黄豆收割后，豆田里会落下许多黄豆粒。秋雨绵绵，几场秋雨后，黄豆粒就被雨水泡涨，豆粒大而饱满，谓之“歇豆”。这个时侯，村子里的小孩，会拿上木瓢，到豆田里拾“歇豆”。炒熟的歇豆，有一种奇异的芳香，满村洋溢开来。此时便知：秋，已然到了它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