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刘久锋
“万一我在战场上死去,我的母亲肯定会悲痛欲绝的,那时,但愿你还活着,请你一定代我去看她一眼……”
这是一封战场上留下的遗书,伤残退伍军人潘中泽信守了对战友的承诺,不仅去看望了牺牲战友的母亲,还把老人从云南接到贵州纳雍养老送终,替战友尽孝,演绎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间大爱。
1978年12月初,年仅18岁的潘中泽穿上戎装,随部队开赴自卫还击前线——云南省马关县仁和公社。在保家卫国的火热战争岁月里,他与年纪相仿的来自云南玉溪的排长唐荣锋结下了深厚情谊,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战争间隙,两位好兄弟约定:只要他们中有一人活着,一定要去看望对方的家人。
“估计要打仗了。打仗时各人小心点,子弹是不长眼睛的。”唐荣锋这样叮嘱潘中泽。时过30年,潘中泽回忆起唐荣锋当时所说的话,仿佛一切都还像在昨天一般。
潘中泽的同乡俞开展与唐荣锋同在一个连。1979年2月,自卫还击总攻开始的第二天,俞开展在战地上碰到潘中泽,悄悄告诉他一个不幸的消息:唐荣锋牺牲了。
想起唐荣锋送给自己的针、线、药品、白糖,眼泪悄然从潘中泽的眼角溢出,慢慢滑落到脸颊……他暗暗在心里许诺:“战争结束后,如果我还能够活着回去,我一定要去玉溪看望荣锋哥的母亲!”
10天后,敌人的一枚手榴弹不仅伤及潘中泽头部,而且还炸伤了潘中泽的右眼。在前线简单包扎后,潘中泽被送往昆明医院救治。近半年后,潘中泽出院了。走出医院大门,天还是那样的蓝,风还是那样的轻,可是,战争结束了,战友牺牲了,自己残疾了,战友的母亲不知道怎样了……一切都因为残酷的战争而改变。潘中泽打算立即去玉溪,无论如何要先找到唐荣锋的母亲。
找到唐荣锋的家人后,其姐姐、母亲好像早就知道潘中泽这个人了。其姐唐朝仙拿出临战唐荣锋写回的三封遗信证实了潘中泽的感觉。第一封信:“我认识一个贵州的弟弟,希望你们像对我一样对待他,他的名字和地址望记下,贵州省纳雍县城关镇人民街红旗路92号潘中泽。”第二封信:“我们就要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有些事情会尽量克服,万一克服不了,我和中泽弟会有一个回来看望你们的。”第三封信:“我们就要惩罚越南修正主义者了,如果我‘光荣’了,党和领导会来看望你们的,中泽弟会来看望你们并告知你们我的一切。”
潘中泽退伍回到纳雍,他一点也不曾忘记玉溪的“妈妈”。每一次去玉溪,“妈妈”都把潘中泽看成儿子唐荣锋回家了。所以,为了抚慰老人,他就经常在纳雍到玉溪的迢迢路途上跑,有一年竟然跑了8次。纳雍到玉溪,单程近1000公里。在这条路上一来二去地跑了近5年后,潘中泽决定把“妈妈”接到纳雍赡养。只有这样,才能够很好地照顾“妈妈”。潘中泽征得“妈妈”及其家人的同意,将老人接到自己身边侍奉。
痛失爱子的“妈妈”常常生病,潘中泽像亲儿子一样天天伺侯在床前。邻居刘大娘看在眼里,逢人就夸:“小潘真是个孝顺儿子,比亲儿子还亲。”
1986年冬,老人越发病重,卧床不起了。潘中泽就在床前一口一口地喂老人吃饭;老人下不了床,大小便不方便,潘中泽给老人擦背,换洗内衣、外衣、床单……腊月二十四,“妈妈”走完了66年的人生。潘中泽将“妈妈”葬在自己为父母选定的墓地上,希望将来3位老人能相互作伴。
伟大与平凡之间相距甚远,但似乎相互映衬,平凡之中见伟大。在和潘中泽的交谈中,明显能够感觉出他是一个坚韧的人,战争让他失去了一只宝贵的眼睛,大脑里至今还有一粒难以取出的弹片,从复员退伍,到干电工,站柜台,搞保卫,直至进入县文化部门工作,他却从来不叫苦不叫累。同时,他也是一个谦虚的人,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平常的人,做了很平常的事。
潘中泽身边的同事告诉记者,工作中的潘中泽,从不以自己是残疾人而宽待自己,而是比常人更高地要求自己。“他在十多年的文化市场稽查工作中从不叫苦喊累,不论是下乡还是半夜三更检查文化娱乐场所。在当年没配车的情况下,他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带着同事下到没通班车的乡镇进行文化市场稽查。”纳雍县融媒体中心副主任李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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