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理工大学文化研究所所长曹锦清,被认为是距离农村大地最近的学者之一。对于目前中国的“三农”、城市化、城乡差距、土地流转、农民工进城等问题,他有自己切身的感受和独特看法。
早在上世纪80年代,他就开始用脚丈量中国土地,遍访广大农村,倾听农民声音。一部《黄河边的中国》,成为观察研究中国农村社会的翔实资料。
曹锦清对中国问题的看法和解决途径,是建立在大量调查和实证基础之上的。在他看来,目前一股脑的城市化,并不符合中国实际,也很难取得成效,中国的城市化,应该建立在中国自己的国情基础之上,要考虑就业、土地使用、社会保障、户籍制度等问题,要城乡统筹兼顾,遵循市场本身的力量。
近日,CBN记者与曹锦清进行了一次深入对话。
制约农村发展症结:人地高度紧张
CBN:当下农村问题很受关注,中央也将建设村作为重要工作部署。目前关于“三农”问题,主要是围绕农村城镇化、农民收入和城乡贫富差距等话题展开。你认为目前农村问题的主要症结是什么?
曹锦清:中国农村地域广大,区域差异性非常明显,所以要用一句话概括中国农村问题的症结,确实比较难。在我的视野中,将中国农村划分为四大板块,一是东部沿海地区的农村,二是西藏、新疆、内蒙古、宁夏等少数民族自治区的农村,三是东北地区的农村,剩下的就是中西部地区的广大农村。
我们所说的“三农”问题,其实主要集中在我所划分的中西部地区,这些地区主要是农耕社会,在小块土地上沉淀了大量的劳动力,形成了人(耕)地关系的高度紧张,这是制约中国农村发展最基本的问题,在我看来,这也将是中国农村问题的主要症结。
改革开放三十年以来,东部地区相当一部分农民收入由农业转向非农产业,乡镇企业的发展,农户家庭经济重心以及就业重心都发生了转移,江浙地区尤其明显。地方财政收入重心在上世纪80年代初从农业转向工商业,农户的工作重心转到了工厂,有些农户就直接成为工商业主,完成了原始积累,可以到全国各地发展。农业税很多地方都已经不收。由于乡镇经济发达,旧的合作医疗制度长时间保持。
而在我界定的中部地区就发展得比较缓慢,尤其是以县域为中心的农村,农业占了很大部分。剩余劳动力没有在县域之内发生转换。分田到户之后,原来依赖集体经济的两个制度很快解体,一是合作医疗制度解体;二是原来的教育制度得不到乡镇企业经济的支持,教育费用的不断上涨都落在了农民头上。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西部地区农民负担加重,教育费用是其中比较重要的部分。
由于大量的承包制小农,土地收入非常有限,大量的剩余劳动力要到工商业去谋求非农收入。所以到上世纪90年代之后,中西部省份出现大量劳动力输出,湖南、湖北、江西、四川、贵州、云南等地方,都是劳动力输出大省。
减负还有空间
CBN:人地紧张的现象,短时间是很难解决的。在你看来,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目前农村的现状呢?如何提高农民的收入?
曹锦清:由于受限于中国地理环境和大部分地区农业小作坊生产方式、家庭承包责任制等情况,要突然改变目前农村现状,大大提高农民收入,确实很难。但是,我们可以在多个方面努力,逐渐减轻农民负担,稳步提高农民收入。
2004年,我国GDP达到10万亿元规模,财政收入是1万亿元;而2008年GDP达到26万亿元,财政收入达到6万亿元规模。这其实为我们解决“三农”问题打下了基础并提供了良好时机。于是中央提出,要以工业反哺农业,以城市带领乡村。中央宣布, “农业补工业,农村支持城市”的原始工业积累基本结束,第一个举动就是农业税全部取消。到2006年末,全国范围内的农业税费全部取消,官方统计:向农村少收税费达到1200亿元。
减负之后,农民不能因此致富,但是已经改善传统国家和农户的关系,提高农民对政策接受度和支持度。
第二个举动是农村九年制义务教育由农民负担转为国家负担。义务教育原来是农民自己承担,2007年、2008年之后,国家财政对农民承担责任。这个负担减得比较厉害。东部沿海省份由地方财政出,官方规定的中部地区,中央出60%;西部地区,中央出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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