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根    农村新报讯 湖北石首 李义文

    村长走进院门时，老根正翻晒着小麦种。
    村长把昨天跟连山、祥子和伏满说过的话对老根说了一遍。
    老根听了脸色瞬间阴了。他冲着村长说：“少整些缺德事！”
    村长说：“要是觉得钱少，还可以商量。”
    “商量个屁！就是金山银山我也不换。”说完老根头也不回进了屋，把村长晾在院子里。
    “真是个老疙瘩！”村长骂了一句。
    村长跟老根商量的是村砖瓦厂买地的事。
    村砖瓦厂像一个吃土的怪物，每天不知要吃掉多少泥土。小山包被它吃成了平地，公共留地被它吃成了水坑。现在它无泥可吃了，正眼巴巴地盯着村东边的那片耕地。
    紧靠路边的地是老根的，挨着老根的是连山的，再过去是祥子和伏满的。连山、祥子和伏满年后要出去打工，已答应了村长。现在只要老根点头，挖土机就可以开进去了。
    砖瓦厂老板是村长的小舅子。村长自然着急上火。
    下午，村长去找了老根的儿子大奎，与大奎达成了协议。
    吃罢晚饭，奎子对老根说：“爹，明年我和媳妇出去打工。”
    老根抽着烟，好像没听见似的。
    “今年种地情况这么差，明年也好不了多少，出去打工总比在家种地强。”大奎看了看老根说。
    老根呛了一口烟，咳嗽起来。
    “您忙活了大半辈子，身体也不好，也该歇歇了，干脆把地转给砖瓦厂得了。”大奎说。
    “混账东西！没地你吃啥喝啥？”老根对大奎吼着，咳嗽更厉害了。
    “连山他们都答应村长了……”大奎闷声闷气地说。
    “你是不是也答应了？”老根瞪着眼问大奎。
    大奎低着头不做声。
    “都是些混账东西！”说完老根扔掉烟头出了门，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第二天早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霜。老根地里站着一群人。三台挖土机开进了地里。就在这时，老根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拦在挖土机前面。他大声吼道：“你们这是破坏耕地，是违法的！今天谁想取我地里的土，就让挖土机从我身上开过去！”
    老根一脸凛然，就像立在初冬田边的一棵楝树。
    村长拉了拉身边的大奎，说：“你去把你爹拉开！”
    大奎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村长走到连山、祥子和伏满跟前，对他们说：“你们几个去把他拉走，否则你们的事也被他搅了。”
    连山、祥子和伏满都站着没有动。
    村长对站在后头的二毛和石斗耳语了几句。二毛和石斗是村里的小混混。大奎见了，从一挖土工人手里夺过一把铁锹，跑到老根跟前。他一边扬起铁锹，一边喊道：“今天谁敢动我爹一下，我就和他拼命！”
    见状，连山、祥子和伏满快步走到大奎身边，喊道：“谁也不准乱来！”
    二毛和石斗见大奎四人把老根围得紧紧的，嘴里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太阳升高了，地里的霜渐渐消失了。最后，挖土机掉转头狼狈地离去了。
    祥子说：“老根叔，您昨晚对我们说的话，我们三个现在想通了，我们不卖地了！”
    老根说：“你们想通了，那就好。你们把地交给我，放心去打工吧。到时你们不打工了，回来地还是你们的。”
    “这么多地您怎么忙得过来？”连山说。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让地荒了的。”
    年刚过完，打工的纷纷地往外走，村里变得空寂冷清了。
    春风来了，老根地里绿油油的麦苗欢快地跳着舞。连山、祥子和伏满地里绿油油的麦苗也在欢快地跳着舞。
    人们常看到老根在这几块地里劳作，跟他劳作的还有一个人——他的儿子大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