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麦穗的母亲 农村新报讯 湖北襄阳 安良春
夏天的风,张开嘴巴一吹,一大片一大片的麦子由青变黄。成群结队的人们一手拎水壶,一手握镰刀走到地头,弯腰把金黄的麦子揽入怀中,像拥抱好久不见的孩子。
中年时的母亲,穿着天蓝色汗衫,黑色长裤。毒辣的日头将她的衣服烤得铁皮一样滚烫,她的后背早已湿透,却仍然弯腰在地上寻找失落的麦穗,仿佛找回一个个掉队的孩子。我们都劝她,大热天不要拾麦穗,她说:“麦穗掉在地上,遇上下雨就要发芽,可惜呀。”
其实,母亲是最怕热的,被太阳烤晒久了,她常常几顿吃不下饭、头疼、呕吐……可是,那时家里孩子多,凭生产队分下来的小麦,连喝面糊糊都不够。所以,她依然喘着粗气,汗珠子摔八瓣地捡麦穗,热病过一回又一回。
当我们津津有味吃着她的手擀面条时,她会用手摸摸一张张小脸蛋,笑着说:“你们的脸胖了一点儿。”而她,却只喝一碗碗照见人影的面汤。那时的母亲,又黑又瘦,我们兄妹七人却羽毛丰满,翅膀渐渐硬了起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后来我们各自成家。按照当地风俗,父亲母亲由我们兄弟四个赡养。
一辈子忙碌惯了的父亲,把门前一块空地开垦出来,种菜、种蒜,挑到集市卖。母亲当然也闲不住,剜野菜割青草喂猪。过年时,猪肉卖一半,留一半自己吃。自然,还要喂上一群鸡,鸡下了蛋,他们舍不得吃照样卖掉。喂鸡的饲料,是母亲一步一叩首地在麦地或稻田里捡回来的。火辣辣的阳光下,白发如雪的母亲,气喘吁吁,豆大汗珠不停地滚落到地上,衣衫湿透。我们劝她:“妈,你们不愁吃不愁穿的,大热天就不要出门啦。”她口头答应我们,却还是偷偷溜到地里拾麦穗。我们不明白,父母老了怎么还不肯歇着,还那么勤劳,只挣钱不随便花钱,一身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日三餐粗菜淡饭。
父亲去世后,母亲把多年积攒下的钱平分给了我们,说:“娃们呀,钱不多,给孙子孙女们买本子买笔吧。你爹在世的时候常说当了一辈子睁眼瞎,千万不要让咱们的后代不念书啊。”闻闻散发着父亲汗味的钱,我们的泪水哗哗流淌。
又是麦子飘香时,有多少白发如雪的母亲,仍然弯腰在收割过后的麦茬地上找寻,用辛劳为儿女筑就温暖的爱巢和亲情的港湾。多想看到白发如雪的母亲,出现在金光闪闪的麦海中,弯腰,拾麦穗。麦田旁那座荒草萋萋的坟茔下面,躺着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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