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棉花 农村新报讯 湖北天门 熊荟蓉
前几天去乡村扶贫,见广阔的田野到处是稻谷收割后的残桩,以及稀稀落落、无精打采的棉梗,才惊觉时候已是深秋,忽然想起儿时掰棉花的情形来。
我的家乡江汉平原有“天下粮仓”之称。每到金秋时节,稻浪涌金,棉桃吐银,一派繁华丰收景象。儿时,棉花是我们家的主要经济来源。从打营养钵到收完棉花,爸妈前后要劳作8个月时间。其间浇水、施肥、除草、捉虫、喷洒农药、打老叶、折公枝……耗神费力。我们当孩子的,唯一可以帮忙做的,就是在秋天掰棉花。
一大早,趁露水还未干,爸妈就去田里把裂开嘴的棉桃揪下来,背回家倒进簸箕里,我和弟弟,还有奶奶,就围着簸箕掰起棉花来。棉花很好掰,只要抓住棉朵的根部,轻轻一拉,一团洁白的棉花就出来了,再摘掉棉花上的碎叶,就可以放进篾篓里了。
弟弟狡黠。为了防止他偷懒,我往往将簸箕一分为三,各自掰各自面前的那一堆。但奶奶掰棉花时,有时会起身去菜地摘棵葱,或者给牛丢把草,弟弟总是趁机将自己面前的棉花拨到奶奶面前。很多时候,一簸箕棉花掰下来,奶奶的篾篓里满满的,弟弟的篾篓却只有一半。我对弟弟横眉鼓眼,奶奶却像不知道一样,把我们掰出来的棉花分类晾在外面的晒台上。
奶奶耳背,我们说的话她听不见。她也不会讲故事,只会扯些我们幼年时的琐事,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我们早听厌了。我和弟弟,也没多少共同语言。因而,白天掰棉花,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但晚上就不同了,晚上有爸爸妈妈一起掰棉花,要有趣得多。
爸爸很会讲故事,《封神榜》和《杨家将》,他讲得津津有味,我们也百听不厌。妈妈还擅长调动我们掰棉花的积极性。比如提前告诉我们,灶膛里埋着几个红薯,谁先掰满一篾篓谁先吃。我的手不由得越掰越快。而弟弟,坚持不了多久,头就开始小鸡啄米乱点起来。妈妈有时候用花戳子把他戳醒,有时用烤红薯把他熏醒,有时干脆就把他抱到床上,由他睡去。我瞌睡也多,但看到劳累一天的爸妈还在熬夜,于心不忍,就陪着他们一直掰。爸爸总是夸我耐性好,还说耐性好的人一生不愁吃穿。
棉花晒干后,可以直接卖籽棉,也可以轧了卖皮花。家里吃的是棉籽油,盖的是棉絮被,烧的是棉梗柴,用的是卖棉钱。可以说,我的命都是棉花养大的。直到现在,我还是喜欢吃棉油、盖棉被,喜欢闻那散发着棉梗气息的炊烟味儿。或许,我是要在奶奶和爸妈都散场的人世间,拽住那缕渐渐稀薄的乡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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