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    湖北石首 李义文

    一年之中农家最忙时候莫过于“双抢”。刚收完早稻，又抢种晚稻。早稻进了屋，堆放一起怕发霉发芽，还要及时弄出来晒。
    晒谷要选大晴天。清早起来，望望东边，天边红透着脸，准是个大晴天。于是扫净禾场，然后箩筐撮箕齐上阵，谷子从屋里移到了禾场。这时，在仓库里沉寂一年的齿耙、板耙等木制用具也开始亮相了。
    太阳一出来，温度迅速升高。地上的谷子浴着阳光，闪着金黄的光泽。晒谷要不时地翻动。拖动齿耙，从禾场这头走到那头，身后留下一条条直的线条；板耙用后，地上呈现出一道道谷的脊梁。翻完之后，蹲坐门口，吸一口烟，看着地上的谷子，眼里满是喜悦和满足。
    晒谷时还要提防鸡鸭和麻雀偷吃。这种工作大都留给家里的老人和小孩的。儿时有一次，家里禾场晒了谷，父母和姐姐去了田里，留我一人在家。为了不让鸡鸭和麻雀偷吃到谷子，我找来一根细竹竿。鸡鸭刚靠近禾场，我便一挥竹竿，鸡鸭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窜；麻雀双足刚着地，我又竹竿一舞，麻雀吓得魂飞魄散，遁入天空。南风阵阵吹来，混杂着阳光和谷子的气息。渐渐地我产生了倦意，不久竟睡着了。父母和姐姐中午回来，我才醒来。父亲嗔怪着说：“你看，你这是在看管谷子？”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见几只撑饱的鸡咯咯地唱着，在禾场边悠闲地漫步。那些偷吃的麻雀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它们一定是吃得饱饱的了。
    晒谷最怕“抢暴”。夏季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上午明明晴空万里，谁知午后却偷偷爬上一片乌云，带来一场雷阵雨。晒谷最怕遇到这样的天。有一次，家里禾场晒了谷，我一人在家。大约下午四点钟时候，西边天空布满乌云，慢慢地向东边移动。“快收谷，要下雨了！”我看见父母和姐姐正向家里奔来。“轰隆”“轰隆”，突然响起几声惊雷，紧接着几道闪电。“要下雨了！”父亲的褂子被汗湿透了。这时，牛大叔、德满爹、马二婶拿着板耙、扫把撮箕过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快，大雨就要来了！”父亲用塑料布刚盖好堆成小山似的谷堆，大雨便倾泻而至。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来，似一条条水柱。屋檐下父亲感激地向牛大叔德满爹递烟，母亲感激地给他们倒茶。说说笑笑间雨停了，太阳又露出了脸。
    谷子晒了三四个大太阳。捡起一把谷子，在手心里拨一拨，然后抓一粒放嘴里嚼一嚼，脆生生的，谷子终于可以进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