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土灶    湖北武汉 汪义丽

    乡下的母亲住在现代化装修的房子里，但明亮宽敞的厨房里，有一个紧靠墙边比较占地的土灶，这是母亲执意要求修建的，她颇费周折地寻来老师傅，请泥匠运泥土和泥做土灶。
    我们相继工作后都在城里安居，依恋土地的父母坚定地留守在老家。上午，年近古稀的父亲操持着割草机割草喂鱼、耕田机耕种，母亲在家做家务。下午自动投饵机喂鱼，两个老人就驾车回村。
    我们常在双休时回家，孩子们对土灶感到无比新奇，大人在灶上操持，他们便争抢着占据灶下的位置，欢喜地往灶里塞柴。锅里炒着自家园子里新摘的菜，锅下有旺火，菜一下子就可以不变颜色地被炒熟。
    厨房里氤氲着米饭特有的香气。一个个眯着眼，轻晃着脑袋，深深呼吸，然后睁开眼，无比夸张沉醉似的赞叹：“真香啊！”开锅了，灶上煮的饭有锅巴，母亲总能把握好火候，让一锅锅巴黄亮亮。
    土灶做出来的饭菜味道独一无二。同一样东西，味道天壤之别。比如曾经专门去小城一家比较有名气的店吃南瓜疙瘩，感觉味道与家里土灶做的相去甚远。母亲解释说，这不是南瓜和面粉有问题，是因为家里的铁锅大，柴火旺，炖的南瓜疙瘩汤味劲道，这就如在家煮一人的粥，粥不稠汤，但煮多人的粥，粥的米汤浓稠，味道就是不一般。
    如今灶膛里烧的柴火，早已不是我们儿时的那样——大多是稻草，很多时候冒着熏人的烟，呛得人咳嗽还让人眼睛难受得流泪。现在家乡田地都是机械耕种，稻草麦草被粉碎在田地里作肥料，母亲常收集绿豆黄豆的秸秆和修剪过的树枝，这些都是火大烟少的好柴火。有时邻居会把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家具送到我家当柴火。
    看父母为大家在土灶上煮饭，忙前忙后，我们不忍，毕竟用电器燃气炒菜煮饭简省得多。母亲说：“这哪累得着人呢？现在干活有机械，人哪，一直都没有出力。”父亲说：“人多吃饭香。”也是，每次回家，父母乐乎，我们笑小孩子人来疯。
    我们若是只一两个人回乡，母亲唤一声，左邻右舍的就会来几个人，大家一边摘菜，一边家长里短唠嗑着。院子里吃饭时，桌子坐满了人，寻常的家常小菜，大家吃得津津有味。望着满面笑容的父母和乡亲，我们也被这欢乐自在的情绪感染，不知不觉竟能吃完一大碗饭。
    左邻右舍的老人隔三差五会在一起拉开桌子吃一顿，要么在我家，要么就在也有土灶的李婆婆家。“对门的小夫妻每月回趟乡，为的是吃一顿我家的土灶饭。”母亲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母亲喜欢土灶，她以这种方式，守着亲人邻居团聚的喜悦，守着这份舒爽充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