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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布鞋


    徐宇

    说起母亲的布鞋,一股暖流遍及我的周身。虽然它随着历史的变迁和时代的变化,早已退出了她曾拥有的舞台,但在我的灵魂深处依然是暖融融的一片。知命之年的我,特别想穿母亲做的布鞋,对布鞋怀有深深的情结。母亲的布鞋是攀援在我心灵上的丝丝情结,挥之不去的乡愁。

    在外婆的严训下,母亲的针线活没有拖她的“后腿”,从不会因针线活被人笑话。母亲出嫁后,便揽了一家人的针线活。那时正是大集体生产年代,她白天要去生产队里挣工分,回家还得饲养猪牛,只有晚上才能在煤油灯下加夜班做鞋。母亲供给着我们一家六口人的布鞋,与村里那些打光脚板的孩子们比,我是幸福的。

    母亲的鞋样(又叫模具)有很多种,男人的女人的,成人的儿童的,肥脚和瘦脚的,啥样式都有。春秋季多为单层帮布鞋,冬天就做棉花布鞋。鞋帮要内加衬垫,母亲在夏天就把衬垫制作出来,那个年代物资紧缺,母亲将旧布块收集起来,用小麦面熬成浆糊,将一块块零散的旧布粘连成一大块,视布料的厚度粘贴成两三层不等,然后放在烈日下暴晒,干后储藏起来备用。棉花鞋帮里面夹着一层厚厚的新鲜棉花,穿上它就像一个紧闭的蚌壳,严严实实地护着脚,再冷的天气都不怕。

    布鞋又叫“千层底儿鞋”。母亲做布鞋很辛苦,特别是纳鞋底,薄鞋底虽好扎,但不耐磨,很快就磨穿了底子。所以鞋底要厚,厚底扎起来就非常吃力了。没有扎鞋机,全靠用双手将针穿过鞋底,然后将针头上的麻索带过去,两针才能在鞋底上形成一个结实的“线点”。一针复一针,一双成人的鞋底要缝制不下400针,麻索把母亲的手磨得火烧火燎地疼痛,慢慢地就形成了一道道血痕,有时候痛得母亲把伤口放在嘴里焐着,盯着被血染的麻索和鞋底,无奈地一声叹息。

    有一次,我刚穿上她做的新布鞋,就将鞋帮的面料刮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母亲伤心地对我说:“你以后干脆光脚得了。”她猛地将刮破的布鞋朝院子外扔去,面对母亲的责备,我羞愧得无地自容,母亲用心血凝结成的布鞋,而我却不知道爱惜,她怎能不发火呢?我悄悄地把布鞋捡回来,恭恭敬敬地放置在鞋凳上。不几天,母亲将破口巧妙地缝补了,我紧张的心一下子平静了。

    母亲是针线活的高手,因此她帮了不少村里人家的针线活,特别是有的人家儿女结婚,就少不了做很多的鞋,又叫“客鞋”。有男方亲戚的,有女方亲戚的,还有媒人两口子的。一般选择在端午后的悠闲日子,那时地里的农活儿基本上做完了。母亲就被男家或女家邀请去做“客鞋”,男女两家人互相派些做鞋的能手,双方聚集在一起,少不了十天半月的功夫。这是四川大巴山里的一种习俗,“客鞋”做完了,意味着这门亲事光明正大,双方可以去政府扯结婚证。

    我和妻子已经确定了婚姻大事,理应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可妻子为什么愁眉不展?原来是每对婚姻登记的新人,需遵守政府的规定,给当时在云南老山前线作战的人,赠送一双布鞋和两双鞋垫。妻子因自己做不来布鞋,害怕去乡政府婚姻登记,母亲从箱底拿出一双崭新的布鞋,让我和妻子顺顺当当地去领了结婚证。

    婚后,妻子诚惶诚恐地对我说:“我不会做布鞋,恐怕挨骂。”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被母亲听见了,母亲对妻子浅浅一笑,说:“我有那么凶么?”看来,妻子真的为自己不会做鞋犯愁了。

    改革的步伐似和煦的春风,荡涤着古老的大巴山,封闭的巴山蜀水旧貌换新颜。我们这些山里的娃,在衣着打扮上开始追逐时尚,觉得母亲做的布鞋老土,将布鞋高高地挂在土墙上。我们穿着锃亮的皮鞋或雪白的球鞋出入村庄,将山外的新鲜事物和蓬勃的生机带进山里,给古老的大巴山注进新鲜的血液。母亲知道我们不是“嫌弃”她做的布鞋,而是时代在变化,孩子们在接受新鲜事物。她也知道,自己的思想不能僵化,必须紧跟着时代的变革步伐。

    妻子欣喜若狂:“天助我也,以后再也不用做布鞋了。”自那以后,村子里真的很少有人穿布鞋了,母亲也没有教妻子怎么做布鞋。现在母亲年逾古稀,偶尔拿出珍藏在箱子里的一沓子鞋样,抚摸着,沉默不语,望着天空中的一群展翅飞翔的大雁,好像在追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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