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彪

    杨学明在贵州省晴隆县某局担任站长，县里分配包保贫困户的名单里，他的扶贫对象是长流乡的赖昌。要知道，长流乡可是贵州几十个极贫乡镇之一，且是晴隆最偏远的乡镇，从县城去，单是坐车就要四个小时。这对于刚从外县调来的他来说，这次扶贫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第一次去长流，到赖昌家里，杨学明四处转了转。这家真可谓是家徒四壁，墙壁是土坯的，房顶是漏水的，正屋连个门都没有！他进屋，看到一个醉汉坐在桌子边上，手里拿着一个酒瓶子。“请问您是赖昌吗？”杨学明问。

    “找我干什？”那人蹙起眉头，甩了甩脑袋问杨学明。

    “我是包保你家的扶贫干部，来你家了解一下情况。”杨学明回答。

    “哦，哦，换人了？你们这次给我带什么来了，有没有带酒？”赖昌冲着杨学明说了几句，满身酒气熏得他直拿手扇着。

    杨学明走出赖昌家，心里不是滋味，要不是亲眼所见，还不相信真的存在这么贫困的家庭，更不幸的是刚好被他遇到。

    再难也得克服。这天，他硬着头皮第二次去了长流。这次不是空手，他想尽办法给赖昌要了一头犊牛，希望他将这头来之不易的犊牛养大，改善生活条件，以此为起点，再发家致富。赖昌看着杨学明给他牵来一头牛，甚是欢喜，两眼放光。

    “好好养，养大了卖给合作社，能卖个好价钱。”杨学明嘱咐赖昌。

    过了一段时间，杨学明再去长流。一来看看赖昌牛养得怎怎么样，二来要给他说另外一件好事，也给他脱贫致富打气。

    到了赖昌家，看见赖昌又在喝酒。“最近牛养得怎么样？”杨学明问。

    “牛，牛，在山上。”赖昌吞吞吐吐地回答。

    “我还担心你饿了把它下酒了，所以专程来看看。”

    “下酒？怎么会。”

    “那咱去看看，如果养得不错，我再告诉你个好消息。”

    “好消息，你又要送什么给我？老杨，你说说。”听说有好消息，赖昌有点猴急。杨学明倒是不紧不慢地说：“先看牛，我再说。”

    “其实，嘿嘿，其实这牛，不在我家。”赖昌心虚地说出这句话，杨学明心里顿时不安起来。“已经被你吃了？”

    “没有，还好好的呢，嘿嘿，只是在老王那儿呢。”

    “哦，牛怎么在他家？”

    “嗯，那天喝酒了，然后打了一下牌，嘿嘿。”

    “输了！”杨学明几乎是要从板凳上跳起来。赖昌远远地躲着他，不敢说话。

    “好消息没有了，原本给你争取了两只羊，这下再不敢给你了。”杨学明气不过，说着起身就要走。赖昌立马上前将他拦住说：“我再也不赌了还不行吗，那个羊的事情，杨站长您考虑一下，您看我这情况；再说了，我不脱贫，您也交不了差呀。”说着把凳子抬过来央杨学明坐下。

    “赖昌啊，不是我不给你争取，是你太让我失望了……哎，今天是小冬的生日，估计你自己都忘了，我已经替你去山上看望过他娘俩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杨学明这句话深深戳痛了赖昌。赖昌怎会想到，一个来完成任务的扶贫干部，竟然会对他这样一个扶不起的赖皮如此用心？这些年，他早就不把自己当人看，别人也是；偏偏这个干部把他当人了，而且还帮他做了一件谁也想不起来，也不愿意做，但对他来说又很重要的事。“呜呜”，赖昌竟然哭出声来，说他再也不赌了，再也不喝酒了……他当着杨学明的面儿，狠狠将酒瓶砸在地上，玻璃瓶子顿时开成了花。

    赖昌从此振作起来。

    之前杨学明找支书了解情况，支书给他说：“赖昌是村里情况最特殊的，早年境况还行；只是命运多舛啊，老婆病故，接着儿子小冬又洗澡淹死了。从此他便一蹶不振，好吃懒做，喝酒赌博……这个贫困户不好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