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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固,遇上有机“合伙人”


  李卫赶紧去翻这个专家的微博,好家伙,写了3400多条!里面详细记录了他在中国的工作和生活。看完心里直犯嘀咕:“咋还会有这种人?”思量左右,还是发了邮件,说自己农场遇到困难,想邀请专家过来重建。可心里终归是没底——这两年干农场就没顺过,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把一个60多岁的日本老头请过来,靠谱吗?

  

  “一个必定会优先考虑价值和生存意义的人”

  2009年,川崎受邀到青岛农业大学访问,尝试在中国农村或大学建立类似消费者合作社的组织。虽最终未能落地,但在中国一年多的生活却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

  川崎曾这样描述当年的情景:“青岛农村仍普遍使用生粪,非常臭,不利于作物生长,而且容易引发病虫害……过度使用化学肥料,又有太多农药,农产品不好吃,价格低廉……”

  在他印象里,上世纪七十年代日本有机农业运动对几代人都造成了影响,政府出台《农药取缔法》和《土壤污染防治法》,规定牛粪、猪粪等牲畜粪不允许直接排放,要集中处理做成有机肥。“东京中央政府投资50%、岩手县25%、盛冈市12.5%、潼沢町+合作社12.5%,有机肥免费使用……”

  这串数字川崎至今烂熟于心。对他而言,青岛的经历是场精神上的探险,遭遇观念冲击后又找到归宿。他坚信一个拥有几千年农业文明的国度,人、畜排泄物值得被科学处理并创造价值,保护土壤、水源和空气是农业的一部分,属于“不必讨论”的应然范畴。而接近这一伟大目标的不二法门,就是有机循环农业。

  岩手县“消合”负责人加藤善正回忆,川崎是“一个必定会优先考虑价值和生存意义的人”,推广有机农业,让他平庸的人生有了光亮。

  “日本老人退休后,没有工作,没有尊严,无事可做,等待死亡。”每次说到这里,川崎都会把脑袋向后仰起,双手举高、两眼白翻,一副老年痴呆的样子。

  那几年,他定下每天学会60个汉字的目标,跑遍了身边的农场、合作社研究日式堆肥,并翻译农业论文攒下20万元人民币。到了2013年,川崎拖着30公斤的行李,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抛妻弃子”,又一次站在了中国的土地上。

  

  “下辈子也不想见到他”

  在川崎的“云游万里中华”计划里,他的足迹掠过了山东、陕西、山西、甘肃、河南、内蒙古等地的近百个村庄和农场。他不停地讲课,一瓶咖色堆肥颗粒从不离身:“环保、干净,没有味道,牲畜都能吃”“要建立家畜-粪尿-堆肥液肥-作物的体系”。除了这些说辞,他更希望能有农场实践他的技术和理念,“不要工资,关键是实践堆肥,给我饭吃就可以。”

  在甘肃天水,川崎遇到了和他“臭”味相投的马桶商人陈向阳——一个对“粪便”也有疯狂执念的人。为推广“源分离式电马桶”,陈向阳每个月从深圳坐30个小时火车到鄂尔多斯,就为帮客户倒马桶。

  “日式堆肥就是把牲畜、人的粪尿,植物残体,加上米糠、发酵粉、酒渣等通过高温发酵制成堆肥,避免土壤板结、营养流失。”在2013年一次活动中,川崎的理念打动了陈向阳,他明白生态厕所难以推广的原因就是成本高企,而这种堆肥方式能让粪便创造价值。

  两人一拍即合,陈向阳聘川崎为技术顾问,成立潘集寨最甜苹果农民专业合作社,将生粪收集起来做堆肥种苹果。

  然而短暂的合作以失败告终,双方各执一词:川崎的工作签证一直没批下来,这让他感觉受到冒犯;关键是“苹果面积只有几十亩,我的技术对此无益。”

  陈向阳更是一肚子气:天水是军事重地,签证办不下来谁也没办法;他每月都会支付川崎生活费,但却没有任何回报。

  最后陈向阳撂下狠话:“川崎是个好人,但我下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他。”

  后来,川崎的云游变得惨淡无光,做过除草工、睡过大通铺,在北京一个月200元的工作都没人要他,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听他课的人不少,可真愿意合作的人,几乎没有。

  到2013年末,川崎身上只剩6000元,就是张回国的机票。看了李卫发来的邮件,知道那边有猪场,能做堆肥,心想或许还能重建循环农业,于是接受了邀请。

  2014年1月14日已临近春节,川崎顶着寒风奔赴小刘固。一路上,他不仅感受到了黄河大堤的一路颠簸,还有三轮车司机老曹的一身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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