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 康毅夫 白璐

今年，内蒙古通辽市日新农机专业合作社按照往年惯例准备的15万元春耕燃油经费不够用了。

“幸好还提前储存了柴油。”合作社理事长杨有仁说，“提前预备柴油本来是怕在作业时供应不上那几个‘大家伙’。现在歪打正着，涨价前买了油，节省了一笔资金。”杨有仁口中提起的“大家伙”就是合作社中现有的30多台（套）大型农机具。4月1日开始，日新合作社就要开始在内蒙古通辽市附近，对2万亩土地进行春季耕整地作业。日新合作社里的大中马力拖拉机和激光平地机是作业主力，90马力拖拉机一亩地耗油量约为3升。激光平地机的作业量由于是按照小时来计算的，所以经杨有仁估算，在正常平地机日作业10小时的情况下，平均每日耗油90公升。通辽市柴油价格从3月20日零时起由7.2元/升涨到了7.7元/升。日新农机专业合作在涨价前已经存贮了10吨油的基础上，在整个春耕期间，还需要10吨柴油才能保证农机服务作业。杨有仁正在让会计重新计算春耕期间合作社作业成本。

3月20日，全国90号汽油和0号柴油平均每升分别提高0.44元和0.51元。涨价前夕，坊间已有各种消息提前传播。但是，很多农机业内人士仍然对春耕期间柴油价格如此大的涨幅表示惊讶，相关部门在农忙期间提高油价让人费解。在发布涨价消息的第二天，财政部又接连发布了增加农资综合直补的消息，但却不能令农机服务组织松一口气。

全国劳模、山东省嘉祥县疃里镇农机站站长朱庆来表示，今年农机作业服务费用又会创新高。“今年的作业任务和往年基本持平，但现在柴油价格每吨又提高了600元，所以今年的作业价格肯定会提高，直接受影响的还是农民。”朱庆来说，“合作社用的拖拉机大都是80-100马力的拖拉机，单机年作业用油3吨左右，最多的时候近4吨，所以收入中有很大一部分要支付加油费用。今年的作业量与往年差不多，但油价上涨，成本投入也相对提高。比如耗油最大的秸秆还田作业，作业费每亩50元，其中油价占到45%。合作社现在只能提高作业服务费，消化一部分用油负担。”

眼下正值江西插秧的季节，江西省乐丰农机专业合作社理事长章士正却提不起作业的劲头，他表示，涨的是油价，降的是作业热情。“现在正是育秧的最佳时间，我们第一批秧苗已经全都插到地里去了，可是农民对于第二批机插的热情正在降低。”章士正说。原来，当地的水田插秧前一般要耕三遍地，机耕一遍的作业费用是35元，现在一亩地的成本光用油就增加了12元，让农民实在无法消化。

“不光是农民的种粮成本增加，我们的作业费用结构也发生了改变。”章士正分析说，“原来我们的作业费用中用油、维修和利润各占三分之一，现在用油的成本已经达到了近一半，利润几乎被榨干。”

近日财政部发出再次拨付各省农资综合补贴资金243亿元，却没有让农机服务组织松一口气。很多人认为既然油价涨了，成本涨了，提高作业服务费就可以了，但实际并非如此。沈阳市会怀农业机械服务专业合作社社员将这种情况按照流行歌曲的演唱方式改编成了歌词，“作业费不是你说涨就能涨，还要看看合同上，让不让你涨……”

“春节以来光油钱就花了10万，可把我愁坏了。”面对6周内油价第二次上调，全国闻名的种粮大户、农机大户沈阳市会怀农业机械服务专业合作社社长于会怀大倒苦水。

今年，于会怀的合作社在年初就与农民签下了一整年3万余亩的农机作业合同，本想着稳赚一笔的他没想到被油价接连砸了跟头。他无奈地说：“合同在春节前就已签好，价钱不可能再改了，只能盼着油价别再涨，再涨就真要赔钱了。”这一整年的农机作业合同，要在生产全过程中使用机械，3万亩地深松、机播、机耕、机喷、机收等用到农机的各项作业总面积超过20万亩次。用他的话来说，原来，看着拖拉机不停在地里奔驰，是说不出的喜悦，而现在看到的则仿佛是一台台烧钱机在不停地轰鸣。“春耕阶段，旱地一亩原来要40元油钱，涨价后成本一下多了近10块钱，比机手工资和其他成本的涨幅高了不知多少。水田就更不用说了，合同里一亩地作业一年，我们收农民230块钱，利润不到10%，也就是20块，现在不赔钱就算幸运了。”于会怀越算账越心疼，“还有我们每天用汽车接送机手，本来想多为大家服务，方便他们上下地，现在简直成了我的一块心病，光这6辆车每天我就得多掏100多元。”

于会怀咬着牙承担着油价上涨带来的压力，而北京兴农天力农机服务专业合作社理事长陈岭却咬着牙不提高农民的服务费。“今年合作社的春耕任务大概20万亩，比去年同期增长了5万亩。现在社里有100多台农机，包括播种机、插秧机、玉米收获机等10几种机型，其中不乏像约翰迪尔1204这种大马力机型，合作社每年用油都会花费100多万元。”陈岭为今年合作社用油量和所需成本算了笔账：“每年农机作业利润约有100多万，今年按油价上涨的情况来算，成本将会增加10%左右，若合作社自己消化这10%的成本，今年的作业利润将会下降至90万。”即便如此，陈岭坚决表示，合作社不会向农民提价：“合作社本身就是为农民服务的，所以绝对不能让农民受到半点损失。”

常言道，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对于农机服务组织来说，涨油价不是最大的问题，而是涨价后，作业期间柴油质量和供应量能否得到有力保障。杨有仁说，每年农忙作业前的一至两个月开始囤油成了社员们必做的事情。这并非是因为怕涨价，而是怕在作业期间油料供应保证不了。

杨有仁讲，有一年合作社发动全体社员排队加油，加油站每人只限供100元钱柴油。而今，农忙期间柴油供应问题有了一定改善，但是有时在外出作业期间仍会遇到加不到油的情况。

朱庆来也表示，对于农机服务组织来说，农忙期间油料供应仍是主要问题。“每年农忙的时候柴油供应也是个问题，‘三夏’作业时间，加油站经常出现缺油的现象，这样我们就要开着拖拉机去找别的加油站。本来油价就高，无形中增加的路程对我们时间和金钱上都是损失。”同时，不少农机手认为，有关部门需要加强对柴油质量的管理。“外出作业时，当地有很多小型加油站属于非法加油站，他们不是正规经营，现在油价上涨，他们更是用劣质柴油以次充好，还有就是加油时缺斤短两，加之有些地方保护主义严重，这些非法加油站不但没有根除，反而更加猖獗了。”朱庆来说。

目前，我国燃油补贴包含在农资综合直补中，直接补贴给了农民，这不仅有利于减少补贴环节，加快补贴效率。而在采访过程中，几位农机合作社负责人亦期望对农机手和合作组织进行燃油补贴。

于会怀认为，应该按照作业面积对农机手和合作社进行燃油补贴。订单作业是稳定作业价格、保证粮食产量的农业生产经营方式之一，农机合作社是订单作业的主力军。但是，没有相应的保障，油价的上涨会影响合作社的收益。“我们和农民的作业费用早已定好，农户不会因为油价上涨而多给我们钱，补贴又直接给了农民，真正作业的我们其实并没有享受到国家的这一优惠政策，能不能尝试其他补贴方式呢？比如按农机作业面积对机手和合作社进行直补，这样是不是更合理一些。”

陈岭告诉记者，如今油价上涨已经达到了合作社承受的极限，可想而知，许多小型农机合作社可能早已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