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新型城镇化建设已成为社会各阶层普遍关注的话题。在理论创新与实践探索中,虽然不同阶层对新型城镇化之“新”有不同理解,但形成了一个基本共识:新型城镇化要想成功就必须对土地、户口制度等进行改革,让农民进城后享受公平待遇,真正使农民变成市民。

“21世纪对世界影响最大的两件事,一是美国的高科技产业,二是中国的城镇化。”诺奖得主斯蒂格利茨曾经如此预言。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曾指出,“城镇化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一个基本问题,是一个大战略、大问题”。可以预见,新型城镇化必将带动未来整个中国经济发展与转型。

位于山西省北中部的宁武是座关城,与偏头关、雁门关、平型关遥相呼应,地势高峻,山岭纵横。宁武又是全国重点产煤县,含煤面积约1114.5平方公里,占全县总面积的56.07%,是典型的资源型地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宁武城镇化所面临的挑战要远高于其它地区。为了进一步探求宁武在推进城镇化过程中取得了哪些成就、面临着什么样的困难,记者前往宁武县进行了实地调研采访。

没有产业化支撑的城镇化是没有保障的

城镇化,就意味着农民要进城,问题是农民为何要进城?答案是城市有更为广阔的就业前景,且生活便利,有良好福利与社会保障。所以,要思考的问题是农民进城后城市中是否有足够多的职业虚位以待?是否真能享受到城市便利的生活、是否真能得到良好的福利和社会保障?所有这一切能否实现,都需要产业支撑。

“如果单就城镇化说城镇化,我觉得这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城镇化靠什么发展?产业化!没有产业化支撑的城镇化是没有保障的,到时候很容易形成新的贫民区。”宁武县常务副县长任鸿宾在与记者座谈时就产业化和城镇化的关系向记者这样表示。

记者了解到,忻州市对煤炭资源进行整合后,全市保留有81个矿井,其中宁武就占30个。

任鸿宾说,宁武的30座矿,每座矿能吸收劳动力1000多人,算下来能解决三万人的直接就业,再加上煤矿所带动的交通运输、服务、餐饮等行业,也能再解决三万人就业,总共解决六万人就业是没有问题的。

宁武总人口是16.9万人,12.8万的农民,这样的话大概有近一半人就能解放出来。任鸿宾向记者补充道。

记者了解到,除发展煤炭产业之外,宁武这几年也在走产业多元化的道路。怀道乡的千亩食用菌、西马坊乡的双反季节蔬菜大棚、余庄乡的马铃薯育种基地等近几年发展势头良好,目前已经初具规模。

“我们走的是因地制宜的产业发展道路,宁武多山,发展传统农业肯定是不行,但马铃薯耐旱、对土地要求不高,大力发展马铃薯产业势在必行。将来马铃薯基地如果进一步发展壮大,不仅能满足整个宁武县的需求,也能够辐射周边各县市,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都很好。按一个棚解决三个劳动力来算,一千个棚就能解决三千人就业,不但带动了就业,还促进了农业产业化的发展。”任鸿宾掰着手指头给记者算起了就业经。

“没有产业化就没有城镇化,城镇化是目标,产业化是手段,想实现城镇化,路径就是产业化,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出路,城镇化不是说让农民住进来就完事了。”任鸿宾向记者强调道。

移得出、稳得住、能致富

城镇化,就意味着移民搬迁,尤其是一个山地面积占90%的县城,如何说动农民从祖祖辈辈生活的山里搬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让农民安心住下并能够致富就更加不容易。在这方面,凤凰镇刘家园移民新区“移得出、稳得住、能致富”的经验很值得借鉴。

据凤凰镇冀登科镇长介绍,宁武县刘家园移民新区地处城郊,距县城1公里,总占地面积700亩,总建筑面积59万平方米,移民总数2.8万人。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移得出、稳得住、能致富”,冀登科镇长对记者这样说道。

据记者了解,刘家园移民新区为实现“移得出、稳得住、能致富”的目标,移民新区多渠道拓宽路径,在产业配套发展、增加移民收入方面下功夫、做文章。

一是按照各大煤矿集团在招收劳务用工时使用当地劳动力不低于60%的框架协议,优先从移民中吸纳,目前已安排移民300余人就业。

二是积极组建地销煤物流园区和农民运输专业合作社,利用周边几个煤台安排移民劳动力,引导扶持移民住户从事运输业,目前已安排80余户。

三是在生态移民过程中,鼓励支持退耕还林、兴办苗圃,到附近旅游集镇从事农家乐,增加收入。

四是选择移民中有条件的住户,在原籍和城郊大力发展设施农业、畜牧养殖、特色种植等庄园经济,县里从政策和资金上给予优惠,目前已扶持移民59户。

五是抓住县城西区开发契机和人口集聚优势,积极引导移民融入城市,转变农民身份,加强技能培训,从事商业餐饮、家政环卫、园艺绿化、仓储物流、汽车修配等现代服务业,最大限度地增加工资性收入。

在如何带动农民致富、增收上,阳方口镇党委书记陈玉峰在与记者座谈时表示,一是靠现有的农村土地,通过土地制度改革使农民的土地能够流转出来增加农民收入。二是发展一乡一业,阳方口镇有一个大的工业园区已经开始征地,用来打造新型工业园区,解决农村的剩余劳动力。三是发展煤炭优势,搞一些运输专业队伍或者运输公司,承运外销煤炭。四是借助阳方口镇处于交通枢纽地带,搞一个大型的商贸物流园区。五是积极发展个体工商户。

“宁武是全国重点产煤县,全县含煤面积约1114.5平方公里,占全县总面积的56.07%,如何最大限度地借助煤炭及相关产业来增收、致富,是我们工作的目标。”陈玉峰对记者补充道。

“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的土地政策使城镇化面临严重挑战

“目前全县人口总数近17万,其中,农业人口近13万人,城镇化不足三成,低于周边各县。”宁武公安局王城杰在座谈会上对记者说道。

据记者了解,当前国内城市人口占总人口比例已突破“50%大关”。而据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的研究报告,中国城市化目前仍处在“半城市化”状态。报告认为,我国现有城市化率的统计口径,包括了1.45亿左右在城市生活6个月以上,但没享受到和城市居民等同的公共福利和政治权利待遇的农民工,也包括约1.4亿在镇区生活但仍然务农的农业户籍人口,这些并没有真正转变身份的人口约占城镇总人口的一半。

在宁武国土局局长刘孝斌看来,宁武户籍城镇化率之所以低,主要还是土地问题。刘孝斌认为,农民对土地主要有三个隐忧:

一是农民自从免除农业税后对国家没有任何义务,农民离开土地以后,国家对农民的补贴还有没有?

二是过去因为体制,把农民和市民分开,农村户口和城镇户口在医疗、教育等诸多方面享受不同待遇。近几年来,随着政策逐步向农村倾斜,农民刚刚享受到这些政策带来的福利,现在进行城镇化,农民能不能享受到城市应有的待遇,对此,农民心里没底。

三是现在农村许多人虽有农业户籍,但没有土地。有的虽然有土地,实际上是从父辈那里延续下来的,这种“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的现实状态造成了现在很多土地问题。

据记者了解,“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的政策在1993年11月5日发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当前农业和农村经济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中是这样规定的:

“在原定的耕地承包期到期之后,再延长30年不变。为避免承包耕地的频繁变动,防止耕地经营规模不断被细分,提倡在承包期内实行‘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的办法。在坚持土地集体所有和不改变土地用途的前提下,经发包方同意,允许土地的使用权依法有偿转让”。

对此,相关专家的解读是,在耕地承包经营这个问题上,中央总的精神是,一旦承包经营关系确定,一般不要因为家庭人口的增减而增减承包地,提倡稳定。

正是这种“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的现实,对城镇化形成了巨大的挑战,成为了很多问题的症结。

城镇化应注意的几个问题

记者经过与宁武各部门负责人的接触、座谈,结合记者对城镇化的一些理解,认为城镇化应该注意以下问题:

●城镇化率的提高要循序渐进

不能为了城镇化而城镇化,城镇化率的提高要循序渐进。

正如宁武住建局局长朱月生所说:“随着区域经济的发展,城镇化水平自然会提升,不能要求每年城镇化率要达到多少,要顺其自然。区域经济发展了,城镇化率自然就会提高,如果城市经济不发展,城市基础设施不完善,一味把农民聚集到城市就会带来就业难、交通压力等一系列困难。”

●改革现行土地政策

“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宅基地难流转等现实对城镇化形成了巨大的挑战,成为了很多问题的症结,这个问题并不是只在宁武存在,在全国具有普遍性。中央政府应该改革现行土地政策,使之与城镇化相适应。

●培训工作要与用人单位的要求相吻合

记者在宁武调研时发现,许多部门负责人都在向记者抱怨,为促进农民市民化后就业,政府会对农民进行培训,鼓励企业优先吸纳当地劳动者,但由于许多高科技企业对员工素质要求比较高以及考虑到员工管理等问题,现实情况是许多企业根本就不用当地政府培训出的人,这就造成供需严重脱节。所以,地方政府要和企业多沟通,做到有的放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