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等待遭遇八级地震,支柱产业如何震后求生?《致富经》记者穿越地震带,寻访汶川劫后重生的财富。
这是一个经历了巨大劫难的地方。
汶川是中国西南地区樱桃的主产区,占据汶川农业5分之1比重的樱桃产业损毁面积严重,但是仅仅过了一年时间,汶川的樱桃产量就增长了3倍,将带来4500万元的收入。
遭遇八级地震,樱桃如何为汶川带来灾后第一笔农业丰收的财富?2009年5月,又是樱桃成熟的季节,我们来到了汶川。
汶川县芤山村,是汶川的樱桃种植基地,也是一个在地震中受灾严重的村庄。
5月,正是芤山村樱桃销售的旺季。
记者:今天收了多少樱桃?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薛宗兵:今天有,大概有,这个有100多到200斤左右,100多斤。
记者:现在就住这儿?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薛宗兵:现在就住这个账篷,现在就住这个账篷。
记者:几口人住里面?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薛宗兵:现在我们是5口人,5口人。
记者:能带我们进去看一下吗?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薛宗兵:可以可以,请嘛。这个就是我们地震后我爸妈、我们儿子住的寝室。
记者:5口人就住这儿?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薛宗兵:5口人就住这里,这里就是地震后我们家的客厅,就是一家人吃饭,看电视,就这儿。
在地震中,薛宗兵家的房子倒塌了。
现在他全家都挤在过渡房中,薛宗兵想着早点搬进新房。
重建的新房上下两层,已经用了3吨钢筋和30多吨水泥,造价虽然有点高,但是他希望新房能够永远坚固。
记者: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薛宗兵:再有一个月,再有一个月我就可以住楼房了。
记者:建房的资金是怎么来呢?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薛宗兵:国家补助一些,私人借了一些,经过甜樱桃的水果地,自己收入一点,基本上可以达到。
这天薛宗兵家里的樱桃卖了4000多元钱。对于新房重建,卖樱桃的收入就是雪中送炭。
进入5月份以来,樱桃公司每天都要在村里收购2000多斤樱桃。今年,芤山村的樱桃收成不错,而且收购价从开秤以来每斤都在30元左右。
记者:看你数钱数的很高兴呀?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余登虎:是很高兴,卖钱了吗。
记者:今天卖了多少钱?
余登虎:卖了2000多元钱。
在芤山村,家家户户都有樱桃树。
去年的这个季节,芤山村也是樱桃红满枝头,但是去年的樱桃却很难卖出去。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余明伟:出不去,交通全部堵塞完了。
记者:看到这么多樱桃烂了?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陈万清:烂了心里面非常,肯定非常着急的。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哭了,那么多钱的东西,去年结得好,全部烂在树子上,地下一层,心里就不好受的,辛辛苦苦出来的,就落了。
2008年的5月,汶川用了8年时间打造的支柱产业第一次大面积结果。但是没有人想到,樱桃红了,并没有给人们带来财富。
汶川位于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境内,被龙门山脉和邛崃山脉所包围。这里山体高大,岷江贯穿全县,独特的地势形成了汶川北部的干旱河谷气候。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汶川县就在尝试进行干旱河谷地带的果树种植。
汶川县农业局副局长赵永全:甜樱桃,杏子,李子都引进,通过引进试验后,研究看,甜樱桃是非常适合这个闽江峡谷这个生态这一块区域来生长。
甜樱桃是落叶果树中成熟最早的树种,被称为“春果第一枝”。樱桃在我国的栽培面积仅为15万亩左右,而且多在北方地区,存在着很大的市场空缺。从2000年开始,汶川县采取免费送苗、技术帮扶等措施,在岷江两岸种植樱桃1、1万亩,着力打造汶川新的农业支柱产业。对于汶川这样一个西部山区来说,樱桃寄托着人们对于财富的渴望。
历经8年等待,2008年,汶川樱桃林第一次大面积结果。但是没有人想到,汶川会遭遇一场巨大的灾难。
在地震中,汶川县樱桃林被毁2000多亩。但是,樱桃林也成了芤山村的救命树。樱桃林的主人陈万军决定带我们上山看看那片林子。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陈万军:对,原来是五六十棵,五六十棵地震过后这上面搭了几个水塘,水池子,但是地震前全部水是满的,地震以后水下来就淹没了十几株。
记者:淹了十几株?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陈万军:嗯,你们看吗这儿,这儿这些,就这些。
记者:你原来是种到哪个地方?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陈万军:种到这儿,这儿这个地方。
陈万军告诉我们,地震发生后,果园里堆满了从山顶滚落的石块。他花了10多天才把果园清理出眉目。泥石流淹没了一些樱桃树,但是救了全村的人。
记者:如果说没有这些树的话山脚下的寨子?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陈万军:全部都要淹没。
记者:基本上不光是当时房子震塌了,泥石流全部把他们埋住?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陈万军:对,就是。
尽管遭遇了地动山摇,遭遇了泥石流,在那些存活下来的樱桃树上,樱桃红了。但是那些挂满枝头的红樱桃,因为无法销售,一颗颗开始在树上腐烂。
面对八级地震,八年等待难道会颗粒无收?汶川樱桃的出路在哪里?谁能让汶川樱桃突出重围?
“汶川的樱桃熟了,怎么办?”
2008年5月30日,距离汶川地震发生第18天,在网络上出现了一篇这样的帖子。一时间,汶川樱桃成为网络上的热门话题,点击率迅速超过了11万。
这篇帖子的作者叫做“午后的水妖”,她是成都一家教育杂志的编辑。她为什么要为汶川樱桃发帖?
网友午后的水妖:救人要先救心,因为当你在什么东西都没了,一无所有的时候,你时候只是跟别人说,别人一直在给你,这纯然的接受的过程,他实际上是很伤人自尊的。
“午后的水妖”在网络上的呼吁得到众多网友的关注,人们纷纷为汶川樱桃突出重围出招。但是樱桃由于果皮薄,水分多,加上汶川交通严重受损,汶川樱桃怎样走出困境,大家都没有好办法。汶川的樱桃熟了,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汶川频繁发生的余震、飞石和滑坡中,有一个人决定冒死从成都进入汶川抢购甜樱桃。但是进入汶川的道路已经被毁,他最终选择绕道840公里,从西线翻越夹金山和蒙蔽山,用两天两夜进入汶川。
甜樱桃公司董事长袁捷:在成都一共找了7个车,准备轮流跑,到汶川收甜樱桃,我们把银行现金背起,我们公司派了两三个人,三个人背的,当时背了100万的现金准备收甜樱桃,因为里面银行系统坏了,你就是成都打钱到汶川收不到,我们就背了100万的现金在汶川收甜樱桃。
在25天时间内,袁捷不分白天黑夜往返于汶川和成都之间,以5到8元一斤的收购价抢运出12万斤汶川甜樱桃。他却为此亏损了40多万元。
甜樱桃公司董事长袁捷:由于路途的那个公路崎岖不平,路面不平,二一个路途远,到了成都以后,这个损耗起码达到了60%,只有40%的果子是好的。
袁捷为什么要绕道840公里冒死进入汶川?为了汶川樱桃,袁捷为何宁可亏损40万元?
袁捷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开始在成都从事苗木种植和绿化工程。2003年,随着园林绿化业务进入汶川,袁捷也接触到了正在发展中的樱桃产业。2006年,袁捷成立了甜樱桃公司。虽然当时他的收购量很少,但他看重的是汶川樱桃的市场前景。
面对地震,进不进山,收不收樱桃,袁捷的家人和朋友都劝说他等到来年再重振旗鼓。但袁捷还是决定绕道840公里进入汶川。袁捷当时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
甜樱桃公司董事长袁捷:地震前因为公司跟农户有一个约定,我们要来收他们的樱桃,所以面对这种灾害,自然灾害,我们选择的是绕道840公里进汶川来收樱桃。
地震前,袁捷就和汶川樱桃种植户签订了收购合同,为了一个地震前的承诺,袁捷带领樱桃公司的员工冒险抢运樱桃,并将汶川樱桃摆进了成都、深圳的超市。
甜樱桃公司董事长袁捷:我们第一批果子是到了广东,因为广东援建汶川,到广东以后,广东的市民是抢购汶川甜樱桃。
超市总经理孟祥俊:非常踊跃的抢购,可以说抢购,很多市民就是说,我们当时那个包装的卖完了很多市民散购的就拿塑料袋自己整袋整袋的装着,然后称,称完了买单。
从2008年5月到6月,袁捷冒着生命危险,历经25天抢收抢运,运出来12万斤樱桃,但还有30多万斤樱桃无法外运。而且在地震中,汶川樱桃果园损失面积达到2000多亩。
2009年,樱桃,这个汶川的支柱产业还会丰收吗?
樱桃产业受损严重,汶川樱桃如何重振旗鼓?面对遭到重创的家园,汶川怎样寻找劫后重生的财富?
中共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委员会常委中共四川省汶川县委员会书记青理东:5?12大地震发生过后,全国人民,汶川人民都喊出一个响亮的口号,汶川不哭,确实在大地震的过程当中,汶川人民是哭了,但是汶川人民确实在这个地震当中站立起来了,汶川要不哭就要自己,要自我站立,自力更生。
汶川县在樱桃产业灾后重建和恢复建设中,按照“岷江河谷现代特色农业示范区”的战略定位,形成了海拔分布各异,成熟时间错落的樱桃立体种植格局。人们对于种植樱桃的观念正在发生改变。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李兵:最重要的就是技术,管理上面。管理好了收入一年差不多有一万多元钱,一两万可以了。没管理好就是两三千元钱也没有,打工还比这个挣得多。
汶川县农业局副局长赵永全:通过采取这个果园的清洁,修剪,施肥,灌水,灌溉设施的修复,现在已恢复了7000亩了,今年的产量预计在150万斤左右。
2009年,汶川樱桃产量将达到150万斤,这是2008年产量的3倍。
八年来,汶川打造的樱桃产业第一次面对市场,150万斤的樱桃短时间内怎样销售?
成都市春熙路,这是成都最繁华的地段。
从2009年5月16日开始,汶川樱桃的销售点成为了春熙路街头的一道风景。
市民:如果说只是其他的原因的樱桃,有机樱桃或者什么绿色樱桃,我觉得我可能不会买,但是因为和汶川有关系,我觉得比较有意义。
市民:开始我看到汶川我才过来,然后看见是樱桃,然后我才觉得一定要买这样的。
汶川樱桃在2008年虽然有一小部分进入了超市,但这并不是汶川甜樱桃真正和市场对接。袁捷对于2009年的汶川樱桃销售战略就是让爱心和品牌对接。
甜樱桃公司董事长袁捷:今年我们是利用爱心这个延续,这个纵深来提升品牌,在延续了去年以后,我们就要靠品牌来打市场,就拿自己的实力来说话,拿自己产品的质量来说话。
从2009年3月开始,袁捷就在北京、上海、广州等七个城市开设了樱桃销售点,今年汶川樱桃从采摘、运输到筛选、包装都有了严格的产品规范。针对地震中出现的樱桃无法保鲜的困境,袁捷引进了先进的水果氮气保鲜方式,这样樱桃的保质期在冷藏的状态下可以延长到三个月。
超市总经理孟祥俊:去年吗,很多市民采购就是出于支援灾区这种很纯朴的想法,今年就是这个有一种对商品的品质这样一种鉴赏的角度来看的,在品相,果粒和它的口感上面,确实是不错的。
甜樱桃公司董事长袁捷:汶川甜樱桃总产量在三年以后预计将达到1500万斤,如果是销售的渠道不畅,销售的范围过窄,势必形成倾销,倾销就对农民进行伤害,所以我们公司今年做的事情第一个事情在宣传的同时,扩大销售半径。
但是当袁捷大举进军全国樱桃市场时,他遇到的是北方樱桃的价格冲击。
甜樱桃公司董事长袁捷:山东的樱桃离开山东的价就是15元,这种30多元的樱桃我们拿去销售以后,给我们增加了很大的难度,因为这个30 多元钱的樱桃,经过我们的筛选,经过我们的包装,经过我们的运输,到的北京、上海以后,成本就要达到50元以上,我们肯定没有价格的优势。
汶川樱桃第一次在市场上短兵相接,带给袁捷的是200多万的亏损,但他对三年后的市场充满了信心,随着汶川樱桃市场知名度的扩大和对樱桃品质的认可,更多的收购商开始进入汶川收购樱桃。
女樱桃收购商:就是来看货吗,来看货路过那个雁门,那里飞石头,我坐在摩托车上。
记者:现在还是有飞石是吗?
女樱桃收购商:嗯。
记者:我看看你手上,没事吧?
女樱桃收购商:没事。
记者:现在你们一天量多大?
女樱桃收购商:量能走上五六百斤。
男樱桃收购商:收二十五六、二十二三、二十七八都在收,货不一样,价格不一样。
甜樱桃公司收购员付如意:小贩这些他肯定要过来收的,但是我们还是希望这种小贩,还是比较越来越多,因为这样子才会有个竞争价格,农民才卖到钱。
2009年的汶川樱桃,每斤的收购价都在25元以上,这对于种植户来说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根据地震后的重建方案,村民每户可以得到6000元到2万多元的国家补助,再加上无息贷款和借款,一幢幢新房正在抓紧修建。樱桃销售的收入现在都派上了大用场。
汶川县芤山村村民余明伟: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出自己的汗,流自己的血,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光靠国家是不行的,现在我们通过自救嘛,通过5?12地震之后,房子也垮了,就在这些果树上面做点文章嘛,增加点收入嘛,好修房子。
樱桃树在地震中是救命树,在地震后是希望树。樱桃带给人们重建的希望,也带来了生活的自信。 汶川县萝卜寨村村民张芝慧:挣来的我们感受不好的。
记者:为什么感受不好呢?
汶川县萝卜寨村村民张芝慧:人家都还是辛苦的吗,就是支持我们那么多了,我们也不行,我们还是要自力更生的。
市民:最明显的感觉,现在是通过他们的努力,然后创造出了,至少是通过他们努力,然后换取来的一个等价的东西吗,和当初的捐款,捐款那种明显的感觉不一样,挺明显的。
记者:这种不一样在哪儿呢?
市民:最明显的是灾区人民通过他们一年的辛苦,又收获吗,这种,他们没有倒下,对,最主要的就是觉得他们没倒下,其他没什么。
2009年5月26日,是汶川县布瓦乡樱桃基地开摘樱桃的第一天。汶川县委书记青理东也来到果园。这位县委书记做出了一件让我们没有料到的事情。
记者:书记怎么爬树上去了?
中共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委员会常委中共四川省汶川县委员会书记青理东:树上安逸呀,看到这个摘起来舒服,比吃起来舒服一些。
记者:摘比吃舒服?
青理东:摘比吃舒服。
记者:为什么?
青理东:这个丰收的喜悦,这个比自己装在嘴里面好,这是种享受呀。一方面是劳动享受,二是丰收劳动成果的享受。
记者:我是第一次看到县委书记亲自爬树呀?
汶川县布瓦村村民:嗯,看见书记笑的比甜樱桃都还甜了笑的。
青理东:老百姓笑了我们就要笑了。
记者:你们原来老看着书记不笑呀?
汶川县布瓦村村民:开始是,地震过后他很愁吗,因为害怕我们老百姓受穷呀,老百姓穷了他就心里不高兴,不舒服吗,我们富裕了他就心里舒服了。
记者:你原来老看到书记不笑?
汶川县布瓦村村民:书记经常上我们山上来,来关心我们老百姓的,经常在我们这里,我们就认得书记。
记者:刚才大姐说你原来上山的时候从来不笑呀?
青理东:我那段时间确实不笑,因为你笑不起来呀,老百姓的房子没有修好,路没有修好,包里又没有钱,地里又没有丰收,你怎么笑得起来,笑不起来吗。
这是汶川2008年地震之后第一次农业丰收的喜悦。
八年等待,历经劫难,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樱桃成为2009年5月汶川的靓丽风景,这也是汶川劫后重生的财富。几位在果园里采摘的羌族大姐敞开了歌喉。
樱桃沟没有沉沦,更没有在地震的废墟下窒息。——网友“爱心使者”留言
5.12是汶川的新生,樱桃的纯洁是汶川的微笑。——网友“慧剑”留言
2009年,汶川樱桃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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