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燕麦”线上出圈记

　　9月中旬，河北省张家口市张北县的燕麦进入采收季节，当地农户正在忙于收割。　李后林　摄

　　走进-18℃的国家作物种质资源库，寒气扑面而来。杨鹏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深感震撼：高耸的架子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几代科研人从世界各地收集的燕麦种子，多达5200份。

　　杨鹏经营的北京特品降脂燕麦开发有限责任公司负责生产、销售中国农科院作物科学研究所研发的世壮燕麦保健片。近年来，这一“农科院创造”的燕麦片借助电商平台，销售范围从北京地区的医院、药房拓展到了全国。凭借朴素的包装与出色的口感，在线上大火，其拼多多官方旗舰店今年1-9月销量更是同比增长约83％。

　　这款现象级食品倾注了一批农学家40年的心血，他们历经艰难，从小宗作物燕麦中选育出降脂功能及食用口感俱佳的优质品种，并实现了燕麦片的稳定量产。

　　40年磨一剑

　　“我们对这个产品很有感情。它是上世纪的‘90后’科学家在苦难之中坚持研发，为我们挖掘的宝藏。如今，通过电商平台，我们希望将他们的光荣与梦想传承下去。”杨鹏表示。

　　欧美人吃了近百年的燕麦片，在我国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才开始引发学界关注。彼时，位于晋北黄土高原的山西省右玉县是我国燕麦主产区。1959年毕业于山西农学院农学系的陆大彪被分配到当地农业局担任技术员。

　　“燕麦是小宗作物，但陆老师主动请缨，要求研究燕麦保健片。”中国农业科学院作物科学研究所种质资源专家郑殿升回忆道，1979年，陆大彪调入原中国农业科学院作物品种资源研究所工作，当时他就对燕麦展现了极大的研究兴趣。

　　1981年，陆大彪组建了燕麦降脂研究课题。想厘清食用燕麦与控制血脂之间的关系，首先要找到亚油酸含量较高的燕麦品种作为研究对象。在北京粮科所的帮助下，陆大彪与原中国农业科学院作物品种资源研究所分别对702份和800多份裸燕麦样本进行了成分分析。

　　对比检测结果，陆大彪成功筛选出7种亚油酸含量较高的品种。此后，他又先后找到18家医院协同开展燕麦保健功能的研究，集结农学、医学两方力量共同研究。在陆大彪的主导下，1989年，我国自主研发的世壮燕麦保健片正式投产，世壮是英文“strong”的音译，包含了老一辈农学家希望国人体魄健壮的梦想。

　　重生的“燕麦芯”

　　进入新世纪，国际上有关燕麦降血脂的研究不断取得突破。各国学者逐渐趋于一致地认为，燕麦的主要降血脂成分其实是β-葡聚糖。新的研究成果为世壮燕麦片重塑“芯片”指明了方向。

　　“一次β-葡聚糖鉴定分析大约需要50克、约两万粒种子，因此，必须繁殖足够多的种子。”曾参与选育工作的郑殿升说，“这轮筛选，我们又花了五年，其中一大半时间都在种地。”原来，他们与当时的河北省张家口地区坝上农科所合作，在当地基地整整种了两年燕麦。彼时，我国持有的裸燕麦品种都保存于国家作物种质库。按照相关规定，项目组最终调取1000余份品种，但每份品种只有几十粒。

　　攻克这一关键技术后，课题组结合对产量和适应性的观察，选择了中国农业科学院选育的“G5”作为世壮燕麦片的专用品种。不过，这一品种并不“完美”。因其由皮燕麦与裸燕麦杂交育成，基因决定了后代会出现少量带皮子粒。而且，演进代数越多，带皮子粒越多，这并不利于燕麦片的加工及食用。

　　于是，继承陆大彪衣钵的郑殿升等人为减少专用品种的带皮子粒，又开展三级种子田等措施，在提纯品种、改善品质之外，还将年产量从1999年的20万斤提高至如今的600万斤。

　　与此同时，世壮燕麦片借助电商，从小众药品逐渐变身大众食品。“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作为一种降脂处方药，这款产品只在北京的医院、药房等机构的门市部销售。靠着大爷大妈口口相传，购买者经常排起长龙，但知名度仅限于当地的部分病患。”杨鹏说，“2020年疫情发生后，世壮品牌开始在电商平台销售，销售范围一下子从北京拓展至全国各地。”

　　不止于爆款

　　清晨6点，在山东枣庄市的生产基地，3000箱世壮燕麦片正打包装车，即将发往全国各地。

　　“下半年是传统的销售旺季，同时，受益于不久前的超级农货节、多多丰收馆等电商平台活动，目前每天的线上订单都在几千箱，仅拼多多平台就年销50万袋。”杨鹏说。今年以来，该平台宣布在策略上加大对高科技农产品及精深加工产品的资源倾斜，以销量反哺科研，助力农产品优良品种及优质加工品的培育、研发。作为扶持对象之一，世壮燕麦片借助电商平台加速上行，销量快速增长。

　　“目前，我们拓展了内蒙古种植基地，定下了一年两万亩的订单，以保证燕麦原料的供应。”中国农科院作物科学研究所资源中心副主任郭刚刚表示。与此同时，该品牌还将加工厂从北京迁到山东枣庄，并增建三条生产线，以提升产能。根据规划，未来3年世壮燕麦片年产量将提升至1000万斤。“为实现这一目标，我们将加强原料基地的扩建，进一步提纯现有品种，同时加快培育优质新品种。”杨鹏说。

　　此外，世壮团队还根据消费者拼单体验后发布的评论调整产品研发思路。例如，有人说，燕麦口感很好，但煮着麻烦；有人问，能否开发独立小包装；还有人建议，种类能否再多一些。鉴于此，他们又先后推出了400克独立包装的冲泡型燕麦片、燕麦月饼、燕麦饼干等新产品。

　　在农业科技成果加快转化，成为爆品、潮品的同时，种植燕麦的农户成了受益者。比如，河北省张家口市张北县，当地农民在尝试一种燕麦与马铃薯轮作的模式。据郭刚刚介绍，马铃薯与燕麦轮作，农户能减少肥料使用，可养护土地，还能带动增收。“一个产季，平均每亩土地能为农户增加500多元的纯收益。”

　　“近几年，大家种植燕麦的积极性很高，尤其是中国农科院推广的品种，不仅亩产高，今年的销售价还比去年高了30％。”内蒙古兴和县农户李占永说，“庄稼人的思想觉悟如今也提升了，想在农村生活得更好，那就得相信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