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生与西街村巨变
李朝民
2008年11月18日这一天，对于刘明生来说，是个难忘的日子：他正式任职西街村村委会主任。刘明生是位民营企业家，他创建的公司年产值5亿多元，创利润3600余万元。当选后，他说：“我当村委会主任是为了给老百姓办实事、办好事，叫老百姓得实惠，我自己不缺钱，不用发老百姓的财。”
西街村位于河南安阳林州市区东郊，总面积6平方公里，有7个自然村，常住人口8000多人。西街村现在拥有各类企业100多家，企业年销售总收入15亿元，农民人均纯收入达9000余元。这情景出现在历史上曾贫穷落后的西街村，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科学规划
西街村是个城郊型农村，交通方便，区位优势明显。改革开放以来，西街村以小铸造、铝制品加工为主的工业企业得到较快发展，群众收入明显增加，生活水平得到显著改善。但是，西街村在发展中也遇到一些困扰和难题，比如土地、农民就业、居住环境等。相对来说，土地供求矛盾更加突出，西街村现有土地8000多亩，但村街和房屋占地竟达4000多亩。
说起西街村的旧貌，村民付耀平回忆说：“过去，西街是名副其实的‘稀’街，路全是稀泥路，坑洼不平，从县城坐出租车，司机一听说去西街就拒载，担心车进去了出不来。”其实，西街过去不光路差，村庄布局也很散乱，垃圾随意倾倒，卫生状况极差……
西街村面貌的改变始于2008年。当年11月，西街村“两委”决定带领全村群众，着力推进新农村建设。刘明生说：“新农村建设，不是建几座高楼，让老百姓把房子拆了，住到楼上。我们西街村的新农村建设要解决群众就业，提高群众收入，方便群众生活，改善群众居住环境。”
为让广大干部群众统一思想，12月上旬，刘明生捐款30万元，分两批组织300余名党员和群众代表到江苏华西村、蒋巷村等全国新农村建设示范村参观学习。去外地走一走、看一看，西街人算是真正开了眼界，更新了观念。“以前一提到土地问题，群众总会说，家里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没了地可让俺家咋生活！任你咋说，群众的思想工作就是做不通。可到外面参观了一圈，看到外地农民的富裕生活，大家从心里开始接受村里的决定。”刘明生说。
西街新村建设从规划起步，刘明生不惜斥资百万，请来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的专家对西街村进行总体规划。规划的核心是“一轴二带三区”：一轴就是长1250米、宽70米的景观大道——西街大道，它是“东城旺世”社区的南北主轴线。二带就是在安林路南侧建设带状商业服务区和住宅区。三区就是在规划区内建设工业园区、教卫文化区和滨河休闲度假区。
据了解，该规划将西街村定位为林州市东城新区，作为城市市区的一部分。西街人打算用3年～5年时间，将西街打造成林州市新的商业中心和最大的城市社区。商业设施面积达到50万平方米，新建住宅面积达到100万平方米，常住人口达到5万人，年贸易额达80亿～100亿元，人均年收入过万元。
规划出来以后，村里也有部分人埋怨说，为什么偏要在咱们西街村建设东城新区？这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猫腻”呢！面对质疑，刘明生回应说：“村民有顾虑是正常的，失地农民的生活出路问题必须妥善解决，否则会出乱子。农民要致富，单靠一家一户在责任田里打拼，显然是不现实的。”
“按照规划，西街村将用少量的土地建设住宅楼，向空间要效益，从而置换出大量的土地，能复耕的复耕，不能复耕的发展其他产业，使有限的土地资源得到充分利用。通过对土地资源的整合，在适于耕种的土地上发展高效农业，实行集约经营，使土地向生产能手集中，面向市场组织生产。其余大多数失地农民，或做工，或经商，或向第三产业转移，实现在家门口就业。”刘明生说。
规划有了，关键是落实。刘明生率先垂范，他以惊人的气魄和胆略，自筹资金2亿多元，向全村的父老乡亲做出了庄严承诺：“2009年是西街村新农村建设的起步年，2010年是西街村发展的关键年，我们将始终坚持‘以发展西街为己任、以富裕群众为目标’的服务理念，让西街村在新农村建设中迈出坚实的步子。”
惠民拆迁
西街村的新农村建设首先从基础设施建设破题，标志是垫资承建林州市东环路南延工程西街段。虽然这段路长仅1200米，宽60米，却涉及到150户村民的拆迁、补偿和安置工作。刘明生和村“两委”其他成员克服困难，自筹资金4000多万元，经过8个月的日夜奋战，终于完工，妥善安置了150户被拆迁户，实现了和谐拆迁。
送走艰难，又迎来险阻。西街村有两条综合起来长1000多米、宽60米，深9米的煤灰沟，紧紧盘绕在几个自然村之间，严重制约着几个自然村的建设和发展。刘明生带领他的同事们投资1500多万元，从异地拉回土、石、沙子30余万立方米，对煤灰沟进行回填筑路。几个月以后，一条长1000多米、宽15米的水泥硬化路修好了，为几个自然村的建设和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南岸自然村村民张现昌说：“以前我们去县城办事，去的时候皮鞋擦得明晃晃的，头发梳得光亮亮的，从沟里面走一趟，身上弄得灰扑扑的，要是碰上刮风，那就更脏了，衣服上是黑煤灰，头发上落的是草屑。现在平展展的水泥路铺到家门口，出去办事，也不用绕路了，很方便。”
路通了之后，群众自发地敲锣打鼓给村委会送上一面绣有“为民修路，功德无量”字样的锦旗，以示谢意。刘明生告诫大家：“群众给我们送锦旗，这是对我们的鞭策。咱们修路是应该的，就像一只老母鸡，下蛋是常理，不要一下蛋就飞到墙头上叫唤半天，唯恐别人不知道下了一个蛋。大家要脚踏实地，戒骄戒躁，把群众热切盼望的事做好、做实。”
公共基础设施搞好了，接下来就是拆迁。拆迁是个大工程，需要巨额补偿费。据西街村委推算，东城新区建设总投资需要十几亿元，仅拆旧补偿款就2亿多元。刘明生说：“资金缺口很大，但我们并不愁。现在西街建设所需费用，90%由西街村籍企业家垫资。当然，他们也不是白掏腰包，西街村会按照规划，划出专门区域，由他们承包建设，等盈利后再还款付息。”
在拆迁、建设中，安阳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农村工作办公室主任路曙光等领导，曾多次到西街村调研，对西街新农村建设提出了许多指导性意见，使西街村少走了不少弯路。林州市委市政府也多次召开会议，专题研究西街村拆迁、安置工作，并出台文件，放宽政策，有力推进了西街新村建设进程。
西街村制定了改造拆迁补偿安置具体方案，方案中规定：西街拆迁安置方式分为货币补偿和产权调换两种，被拆迁户只可任选一种。房屋按土木结构、砖木结构、砖混结构分别作价。宅基地另外作价。此外，附属物、装饰装修也有具体的补偿标准等。一户安置房多于两套的，实行高低楼层搭配等。
东头自然村宋秀仓是西街村第一个被拆迁户。起初，村里去做工作时，他死活不愿意拆迁。随后，村干部给宋秀仓算了一笔账：他家房屋建筑面积为105平方米，土木结构的房子拆迁补偿标准为340元/平方米，共计3.57万元；附属物、附着物补偿3720元，拆迁安置、过渡费一共是1.3万多元，宅基地补偿2.5万元，拆迁奖金5000元，合计82420元。但是，如果宋秀仓到小区购买一套相同面积的楼房，只要5万多元。宋秀仓感觉不吃亏，于是就同意拆了。
宋秀仓是众多被拆迁户的一个缩影。据统计，目前西街村拆迁工作已经完成了80%，整个拆迁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西街村党员干部大都能鼎力支持，带头拆迁。南庄被拆迁户申秀川说：“搞新农村建设，我家需要拆迁，说心底话，从感情上我真是舍不得，但是新村建设是大事，是好事。再说村里给的补偿也可以，用拆迁补偿款在安置小区买了一套100多平方米的房子，一分钱不用添就能入住，如果再不拆，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拆迁并非一帆风顺，有村民趁机漫天要价。有一户村民提出了这样的拆迁条件：除了自己的房子按照规定补偿外，还要两套楼房，并且帮助孩子安排工作。村里负责拆迁的同志，白天没有做通他的工作，晚上到被拆迁户家中促膝长谈，讲道理，算细账。那位被拆迁户看着左邻右舍的房子都拆了，也跟着拆了。当问他为何迟迟不拆时，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着拖一下，可能会得到更多补偿，现在想想，当时真的有点太不知足了。”
“坦率地说，拆迁工作的确不好做。如何平衡拆迁过程中的各种利益关系，确实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拆迁中，我们始终秉持不与民争利的指导思想，尽可能地做到公平、透明，不会让老实人吃亏，也绝不会让那些持有过分要求的人得逞。”西街村委会副主任付全昌说，“只要我们坚持‘科学规划、市场运作、拆安并举、利民益民’的方针，相信一定会实现和谐拆迁，赢得民心。”
建安并举
2009年初，西街村东城旺世安置小区正式开工建设。为了确保工程质量和安全，西街村“两委”多次专门召开东城旺世安置小区建设部署会。付全昌反复强调说：“工程质量就是生命，只有抓好质量，才能实现‘双赢’。西街村的新农村建设已被列为林州市、安阳市和河南省示范村，我们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无法向上级交代，也无法向西街父老乡亲交代。”
东城旺世安置小区是西街村第一个大型综合社区，设计风格别具特色。在户型上，充分考虑了通透、采光、便利以及与周边环境的协调，还根据农民的居住习惯和生活需求，有的专门设计了杂物室、小电梯等。目前主要户型有90平方米、110平方米、120平方米，楼房首层为储藏间，面积6平方米到27平方米不等，可放置农具、粮食等，村民选择余地很大。
谈到工程质量问题时，有一个人不得不提，他叫王广山，是东城旺世小区项目中的一个负责人，今年70多岁了，他曾带领建筑队在北京干了28年。自从他承揽东城旺世小区工程那天起，他就和民工一起吃住在工棚里。值得一提的是，他在林州市里有自己的房子，但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工地，索性直接把老伴儿接过来给自己当后勤，自己则一门心思地组织施工。老王说：“我一辈子跟建筑业打交道，工程质量太重要了，一旦质量出现问题，后果将不堪设想。”
“平心而论，西街村在抓工程质量方面确实很严格，村委还专门成立了工程施工部和质量监督部，并委托安阳三维、安泰两个监理公司现场监督。施工所用主要建材由村委及施工工程部指定，每批原材料都要按批次进行取样送林州市质检实验室复试。每道工序完工后，都将组织监理、质检和建设方施工人员现场确认，合格后方可进入下道工序。”东城旺世安置小区工程监理申贵存说。
“有的工程队工程质量有问题，被我们卡住，无法进入下一道工序，便想通过请客送礼等方式到工程部打通关节。谁如果想通过不当方式让我为他走后门、开绿灯，那他就错了，我肯定不会买这个账。 咱们都得严格按规矩办事，把楼盖好，最终目的就是让老百姓住上好房子。”东城旺世安置小区总工程师申玉和说。
功夫不负有心人。截至目前，西街村“两委”筹措的数亿元资金已经变成实实在在的楼房，40万平方米的新式住宅楼群在集约整合的土地上拔地而起，东城旺世安置小区初具规模。小区内南北大道、东西大街已经贯通，道路已经完成硬化。目前该小区水、电、气、路、网络配备齐全，美化、绿化、物业管理一步到位，村里现已安排1000多户被拆迁户入住新区。据了解，安置小区内卖给被拆迁户的楼房均价是510元，水、气、电话初装费免收，小区物业费免收三年。
2009年农历腊月初六，被拆迁户申现开家搬进了楼房；腊月十六，在新楼房里，申现开的儿子申博迎娶了美丽的新娘。现在，一家老少四口人，住着宽敞明亮的三室二厅房，用着天然气和自来水。55岁的申现开说，这在过去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还没有搬进楼房的西街人，平时也是隔三差五就去施工现场看看进度，盼着早点住进新房。
入住东城旺世安置小区的人越来越多，刘明生果断决定：“凡入住小区的居民优先安排就业。”据统计，西街村实施新农村建设以来，西街村民的就业率增加了11%，人均收入提高了9%。为彻底解决西街人就业问题，今年5月，建筑面积60万平方米的中央核心商贸区工程已动工，预计2012年正式营业，届时可提供1万多个就业岗位。不仅如此，西街村每户村民还可分到10平方米～20平方米的商铺，或用于经商或对外出租，解除了西街人的后顾之忧。
与此同时，西街村还投资18万元为群众解决了医疗保险个人自筹部分；投资12万元为250多名70岁以上的老人发放优待金；投资20多万元整治村容村貌，成立了西街村环境卫生清洁队；投资20多万元绿化环境，植树3.5万多棵；投资10万元成立了西街村教育基金会，开创了林州市村级办教育的先河。刘明生说：“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近期首先要新建一所小学，将初中和小学分开，然后再建一所幼儿园，为将来西街发展培养后备力量。”
辛勤的付出，换来丰厚的回报。2010年9月8日至9日，河南省新农村示范村建设启动会在林州召开，西街村成为会议的重点参观单位。9月9日，河南省委副书记、组织部长叶冬松、副省长刘满仓带领省直有关厅局主要领导、各省辖市市委副书记、副市长以及各市新农办主任等来到西街参观考察。考察后，叶冬松说：“等小区建好后我还要来。”当年11月24日，河南省委副书记、省长郭庚茂来西街村调研时指出，“家家住高楼、户户有商铺、人人能致富”的提法很好，并勉励西街人要认真搞好新农村建设。
面对西街的巨变，付全昌有着很多感慨。他说：“作为一名村干部，谁都希望自己的村庄能在自己任期内有所改变，也好在群众中留下一个比较好的口碑。但是，在过去，这种愿望只能是幻想，因为村上太缺钱了。没钱，什么事都不好办。自从明生上任以来，西街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企业家出身的明生，对于建设资金的筹集和运用有着独到的见解和超乎寻常的办法。”
“随着旧村改造的不断推进，西街7个自然村将全部拆除，两千多户居民将全部住进配套齐全、环境优美的小区，群众生活质量、生活环境将从根本上得到改善。同时，可以用1000亩左右的土地置换出4000亩村庄占地，腾出的土地主要用于发展商业、服务业以及高效农业，为将来的发展提供更广阔的空间，最终让西街村民实现‘家家住高楼、户户有商铺、人人能致富’的目标。”刘明生说。
市场运作
扎实推进新农村建设要靠人、靠机制作保障。在刘明生看来，西街村之所以发展这么快，除人为因素外，更主要是得益于公司化运作机制。
按说在西街村建设林州市东城新区，直接由村委出面筹划建设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成立一个公司来运作？付全昌说：“村委会作为社会组织，并没有法人资格，不能作为民事法律关系的主体参与民事活动，更不是经济组织。东城新区的开发建设，必然涉及土地的开发利用，资金的筹措，商场的筹建、租赁、转让等一系列民事活动，一旦形成纠纷，村委会难以应付。为此，村‘两委’一致认为应该依法设立一家公司来承担建设重任。就这样，林州东城民生置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民生公司）便应运而生了。”
付全昌说：“公司依法成立之初，所有股东首先要向公司注资，然后公司才能获得担保贷款，并争取上级新农办的资金支持。经过整合资源后，‘钱从哪里来’的难题有效破解。说到底，这是一项有风险的投资项目。刘明生出任公司董事长后，他充分评估了东城新区建设的风险，董事会研究决定，风险全部由公司承担，绝不给村委会增加任何债务负担。民生公司不同于普通的公司，它是由村委会委托成立的股份制有限责任公司，其职责和任务就是通过独立运作，完成村委交办的在西街村建设东城新区的任务。等将来公司有了利润，将按一定比例交西街村委会，用于维持村委正常运转和发展西街的公益事业。”
“但是，这一再正常不过的举措，又引起了一些人对村委领导和民生公司是否在为西街百姓谋利益的疑虑和猜测。老实说，在西街建设林州市东城新区，靠吹是吹不出来的，光有实干精神也是干不出来的。如果没有资金源源不断地注入，东城新区只能是一个泡影。”西街村支部书记李富吉说，“公司已经决定，所有机遇优先向西街人提供，西街人无人干或干不了的，再对外招商引资。对每一位西街人来说，机遇都是平等的。应当承认，现实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些人，生怕别人赚钱，或者一见别人赚钱就眼红，就想千方百计把那些赚钱的人的声誉先搞臭了再说。其实，如果把心态放平和一点，一些道理自然也就容易接受了。”
“西街村的宏伟规划要变成现实，西街人要早日过上和城里人一样的幸福生活，需要按照市场规律去谋划和运作。市场经济的一条重要法则，就是要形成一根利益链条，以吸引方方面面的人参与其中。资金周转越快，东城新区的建设速度也就越快。公司是面对市场设立的，它的职责就是赚钱，我们民生公司当然也不例外。如果赚不到钱，那么又如何开展各项社会公益事业？未来东城新区建设又将何去何从？”刘明生笑着说，“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新农村新生活的美好前景在向人们召唤，西街人始终坚持和发扬“自力更生、团结协作”的红旗渠精神，调动一切力量，一步一个脚印地把新农村建设推上新台阶，初步探索出一条中原城郊农村现代化发展的路子。
西街旧貌。西街新貌。本版图片由申洪涛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