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在,我就有家回 农村新报讯 年幼丧母
母亲五十岁的时候才生下我。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对母亲不是打就是骂,母亲在父亲的醉骂殴打中逆来顺受,没有几年的工夫,就撒手人寰。母亲弥留之际,我只有五岁,母亲握住我的手把我交到二嫂的手里。 大哥一直没有娶亲,二哥是乡里小学的教员,二嫂是他的同事。娘去世的时候,二哥和二嫂刚刚结婚。那时候二嫂二十出头,是个好看的女子,梳着两条粗辫子,脸蛋圆圆的,泛着红光……娘走后,我便跟着二哥和二嫂一起生活了。 二嫂是个贤惠的女人,她和二哥商量:“小福还小,咱们晚两年再要孩子吧!”二哥闷声不响的抽着烟,瞅了我一眼:“行啊,你看着办吧!”乡里教师的工资不高,二哥和二嫂的日子并不宽裕。但好脾气的二嫂一天到晚乐呵呵的,从未见她不开心过。 我从一落生身子骨就单薄,家里穷,二嫂自己喂了几只鸡,她自己不舍得吃一个鸡蛋,却三天两头把鸡蛋做出花样来给我补充营养。逢年过节的时候,二嫂炖白条鸡,两只大腿总是先盛进我的碗里,还会多留一碗鸡汤给我。 我们家是一个特殊的家庭,爹已经不事劳作,大哥又是光棍一条。我不知道二嫂当时是鼓了怎样的勇气走进这个家门的。听村里的大人茶余饭后议论,二嫂的娘家人当初死活不同意二嫂嫁到我们家,二嫂因此和娘家人闹得不太好。从进我们这个家门起,二嫂从没有回过一次娘家,娘家人都和她断绝了来往,谁都害怕沾上这样的穷亲戚。 我从小学读到大学,爹和大哥没有掏过一分钱,全靠二嫂。爹老了,没有生活来源,大哥有把子力气就是懒惰,家里的几亩庄稼他都不好好伺候。寒暑假的时候,二嫂和村里的小媳妇大姑娘学着织皇宫毯,绣花。一年两个假期,二嫂能收入个千八百。
二嫂如母
我读初中的时候,学习压力加重了。九十年代的农村中学考学需要初选、复选,过五关斩六将,典型的走独木桥,稍不留意就掉到桥下。 二嫂生第一个女儿的时候,我刚读初一。那天傍晚我放学回家看到二嫂包着头巾躺在床上,她的旁边睡着一个小婴儿。二哥给二嫂做了鲫鱼豆腐汤端了过来,二嫂说:“给小福盛一碗。”我赶紧摆手:“嫂子你吃,我不饿。”二哥不高兴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让着他。”我一扭头,跑出了家门,身后传来二嫂焦急的喊声。 说心里话,我有些恨二哥,和二嫂相比,他差得太远了。有时候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二哥的亲弟弟还是二嫂的亲弟弟。 读高中后我到县城读书,离家就远了。二嫂经常托人给我带一些吃的喝的,煮好的咸鸡蛋、腌好的小咸菜,我最喜欢吃二嫂做的霉豆腐、花生米。我每次回去,二嫂总是欢喜的像过年似的,宰鱼杀鸡,换着花样的做好吃的,惹得小侄女都说二嫂偏心。每次返校,我的书包里总是鼓鼓囊囊的,书包总是一大堆吃的喝的,同宿舍的哥们都说我每次回来都像过小年似的。 读高三的时候,有一次周末我回家拿几十元的资料费,那天二哥在外面喝了一点酒,又犯上了犟脾气。我和他两句话不对头,书包都没放下,就返回了学校。我正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生闷气,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我,我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外面,一看原来是二嫂站在宿舍门外。 嫂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手绢,一层层的展开,里面是一张张十元的人民币:“福子,拿着,在学校里不要苦自己,高三了,不要亏着身体,缺什么和嫂子说,别和你哥吵。”
有家的人
那年七月,我凭自己的实力考入了武汉的一所大学。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二嫂做了一桌子好菜,二哥从村里的小卖部搬来一箱酒,爹和大哥也过来了。 饭桌上,二哥拿出3000元钱,推到我面前:“这是你嫂子织皇宫毯和刺绣攒了多年的一笔钱,是你读大学的学费。”我扑通跪在嫂子面前,嫂子一把拉起我:“小福,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要随便给人下跪。” 到大学后,我如饥似渴的在知识的海洋里汲取着知识的养分,刻苦学习获得奖学金,利用一切业余时间打工,我想多挣点生活费,为家里减轻负担。 每次回家我都要到路口搭车,二嫂总是放下手边的活计,陪我去搭车。有时候车子左等右等都不来,我就对她:“嫂子,你回吧,我一个人在这儿等就行。”嫂子总是执拗地陪我在路边聊天,车来了抢着帮我付车费,仿佛我还是数年前那个五岁的孩子。车子开了,嫂子还在路边站着,目送车子走出很远,她的身影也越来越小。 现在的我早已经在武汉稳定下来,收入虽然不高,工作前景却很可观。每次领了薪水,留出一部分生活费,其余的我都给家里寄去,嫂子每次打电话总是说:“小福,你在外面用钱多,将来还要娶妻生子,自己存起来吧,家里不用你惦记。” 前年二哥翻修了家里的五间瓦房,二嫂坚持给我留出了一间婚房。我笑:“将来我又不会回老家生活。”二嫂说:“逢年过节总是要回来的,你是有家的人。” 是啊,我五岁时就没了娘,可我五岁那年有了二嫂,二嫂给了我一个母亲能给儿女的一切。我曾失去母亲,缺少父爱,却永远不会失去二嫂。有二嫂在,我就有家回,我就不是流浪在外无家可归的人,二嫂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完整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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