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湖连家渔民的期盼与忧虑    农村新报讯 洪湖连家渔民离湖上岸，是一项系统工程，关乎洪湖湿地生态环境保护和渔民的安居乐业。5月下旬，我们深入洪湖中央的连家渔民村落，探访他们的所思所想所为。
生活难 孩子苦
    5月20日中午，我们从滨湖码头坐船，顶风迎浪进入洪湖中央，茫茫而平静的核心区水面被风撕破，一阵一阵的浪扑向船头。在风浪中，看着望不到边的水域有些胆寒。因此，船手无法辨识航道，船在布满水草的水域艰难地摸索。穿过核心区，看见一只在风浪中摇晃的小渔船，那是一家三口，女的扶桨稳船，男的收网捕鱼，木船的中舱放着一个红色的塑料盆，盆里跪卧着一个穿着救生衣的小女孩，脸埋在被单中。小孩的妈妈告诉我们，女儿今年三岁半了，家里没人带，一个小孩丢在“住船”上不放心，一家三口早上五点钟出来捕鱼。
    “小孩可以上幼儿园呀。”
    “湖里的孩子哪有这个可能哟。”小孩的妈妈说。
    “这么大的风浪要注意安全呀。”
    “再大的风浪也要生存啦。”
    我们的小船经过一户渔民的“房船”，看见一个小孩身上套着一根红绳，红绳的另一端系在船顶的椽木上，小孩在绳子长短范围内活动。渔民告诉我们，连家渔民的孩子都是靠系着绳子养大，不然随时有落水的危险。孩子从会爬开始一直系到7—8岁，然后就穿自制的救生衣，救生衣上还要系上铃铛。
    “小孩上学怎么办？”
    船头嘴渔场的刘场长告诉我们，1984年他们创办了一个水上小学，2003年下半年“合村并校”，水上小学被撤走了。现在渔民的孩子上学都是在岸上全寄宿，没有条件的只能读完小学就辍学在家，跟着大人打鱼摸虾。
    初中毕业的李金库，在连家渔民中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被当选为财经村长。他向我们介绍说，船头嘴渔场与茶坛渔场合并，取名叫文泉村，全村450多户，1400多人，60后全部是文盲，70后80%是文盲，80后60%是文盲，全村只有一个大学生。
    当天天气预报三级风，湖面上至少五级风。我们来到渔民李正好的“住船”上，这只20吨的水泥船，就是老李一家人的生活起居之所。老李坐在船头补着渔网，风浪一个接一个地扑向船头，浪花时不时地溅到他身上。
    “俗话说得好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风大浪高又不能出去捕鱼了，只能猫在船里坐吃山空了。”在一旁补鱼网的大嫂埋怨道。
    李大哥告诉我们，这风自5月7日开始，一刮就近半个月了，5月9日晚湖面上近10级的风，有一个“老乡”船顶上的太阳能被风卷走了，这一夜所有连家渔民没有一家敢进船舱休息的，都开着灯坐着等天亮。
    在采访中，我们发现，所有连家渔船的船头朝北。吴绍保老人为我们解释说，湖里北风多且风力大，船头只能迎风迎浪，不然船就会被风浪掀翻。“住船”空间狭小不说，风大浪大湖水会涌入船舱，如果风浪打断了“住船”地锚绳，船会偏离方向，还会有被掀翻或打沉的危险。夏天“住船”上午东晒、下午西晒，一天到晚船被晒个通透，船板上还烫手，加之水面上又热气腾腾，酷暑难熬；冬天水面寒风刺骨，躲在被窝里都冷。生活在船上，真难！
盼离船 想上岸
    “你们愿意离船上岸吗？”
    “当然愿意离船上岸呀。2005年洪湖启动拆围，我们就盼着上岸，这次我们希望政府能帮我们完成心愿。”老李的二儿媳妇眼巴巴地说。
    老李今年60岁，1962年被父母一担子挑着从江苏逃荒来到洪湖，在洪湖上打鱼为生50多年。
    他告诉我们，为了儿女的前途，84年，他只身回到老家江苏，想寻找到安家之地后，全家离湖上岸。由于没文化，找不到合适的生存之道，没资金，置办不起一家人的安生之所，无奈又只得回到洪湖之上。
    俗话说，水火无情。长年与水打交道，老李这一生不知有多少次水里逃生。以往没电的时候，靠一台收音机解闷，现在有电了，闲暇之时一家人坐在船舱里围着电视机看电视。
    我们了解到，渔民饮用水、蔬菜和一些生活日用品等，只能依靠流动的“货郎船”每天定时送卖，价格都比岸上高很多。
    生活在船上的渔民，几乎都患有风湿和腰椎病。吴绍保的儿子告诉我们，现在父亲被风湿病折磨得动弹不得，母亲的腰椎病只能躺在床上度日，他们夫妻俩也患有不同程度的风湿病。
    婚姻问题也是他们盼离船、想上岸的一大因素。以往都是“老乡”与“老乡”通婚。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渔民家的女孩子都想嫁到岸上去，岸上的女孩子没人愿意嫁到船上，过着单调、枯燥、害怕、远离现代文明的生活。
    “‘学有堂，住有房’对我们渔民来说是一个奢望，只有上岸才能实现这一愿望。”渔民谢福多说。“我的父亲、我、我的儿子三代都靠打鱼为生，大字不识一个。我不能让我的孙子像我们一样漂泊在湖上成为‘鱼人’，即使我们不能上岸，我们也希望自己的儿孙上岸呀。”
忧出路 愁就业
    “说实在话，我们连家渔民，想上岸也怕上岸。”渔民李正好一脸愁容。
    他向我们讲述了他对离船上岸的忧与愁。
    岸上没有田、没有地、没有房，离开了船住哪里？吃什么？就是搭个简易的房子也要地呀。再说，渔民的家当就是船和渔具，把这些丢了上了岸，拿什么谋生？岸上的农民有责任田，农闲还可以打份工，政府即使分责任田给我们，而我们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又不会种地，拿什么糊口？打工吧，不识字，没技能，凭什么转岗就业？有位“老乡”叫孙翠娥，在县城街上找了一份打杂的工作，企业要求职工每天上下班签到，她一字不识，只能求别人告诉她签到表上哪一行是她的名字，她再在自己的名字上盖个手印。
    洞庭湖里的连家渔民，也是我们的“老乡”。前几年，洞庭湖实施连家渔民上岸工程，一部分“老乡”离湖上岸后，没有谋生的本领，跑到洪湖投亲靠友，和我们一起在洪湖上重新操起打鱼摸虾的营生。
    老李的亲家老谢接口说，我最担心的是两个孙子的教育，不上岸读书怎么能培养成才，上岸了没有生活出路，又拿什么去培养教育他们？我的儿女也期望在陆地上有一个安稳的家和一份安定的生活，可他俩又无技能、无手艺、无文化，不知道上岸能做什么，真是左右为难啊。
    据了解，洪湖连家渔民有1700多户，近6000人，这一庞大的群体要离湖上岸，其住房与就业的确是一件难事，应引起重视并给予帮助。
(通讯员 刘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