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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农民父亲

零零社区网友  2012-06-30  互联网

    陆明华

    虽然我是家里惟一的女孩,父亲好像从来没有显出特别的喜欢来。在地里干活儿,偶尔捉只小兔或鸟儿,回来也是送给两个哥哥,然后对我喊:“妮子,端盆水来。”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亲过我,抱过我,也没有给我买过一件新衣,甚至一块糖果。等到上了初中,看到别人的父亲殷殷地关怀女儿,心里便有了比较,我那只知道春耕秋收的农民父亲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

    小学和初中在父亲的不经意间过去了,我的上学和放学就像他的出工和收工一样,他不关心我的学习亦如我不关心他的收成。学习和收成原本没有太大的联系。

    可是,我考上了县一中。这就意味着父亲的大半收成都得被我一个人吃掉。母亲望着父亲逐渐弓起的背,幽幽地说:“要不,别让妮子上学了?”父亲脸上刀刻似的皱纹突然生动地一跳:“哪能?儿子娶媳妇花钱比妮子上学钱多多了,咱们不能太偏心。”就为这一句话,我第一次被感动了。

    在一个骄阳似火的夏日,父亲一头挑着我的行李,一头挑着一筐桃子,送我去上学。跟在父亲身后,望着颤悠悠的扁担和父亲那被扁担磨起老茧的双肩,我又一次被感动了,心里默默发誓:不学出个样子来,无颜面对父亲。等翻过两座山,骄阳更加炽烈,找到一处树荫劝父亲休息一会儿,我随手抓起两个桃子,还不及放到嘴里,父亲便劈手夺去,瞪我一眼:“这是卖的,有你吃的。”说着从他兜里掏出几个裂歪的小桃子,在衣服上蹭了蹭递给我,“这不一样吃吗?”停了停又说,“住校可不比在家里,动一动都得花钱,饭可以吃差点儿,但一定得吃饱。星期天不要往回跑了,家里也不指着你干活儿,钱和干粮我会给你送的。”说着父亲笑了。“没想到俺妮子还挺聪明,比你两个哥哥强多了。我寻思,把桃园好好侍弄侍弄,兴许能挣个钱,你要有本事啊,考个大学让爹光荣光荣。”这是父亲对我说得最多的一次,看得出他心里非常高兴。

    到学校门口,父亲让我一个人进去,他则去卖那筐桃子。等我安排好住宿后去城里找他,父亲已经走了。我想,他肯定是饿着肚子走的,翻山越岭,还得走二十里地啊!

    三年高中,我真的很少回家。父亲总是隔三差五地给我送干粮和桃子。当然都是些歪七裂八卖不出去的小桃。冬天天短,父亲每次来得起个大早,见到我,往往是胡须上结了一层白霜。掏出母亲烙的白面饼,硬邦邦的全是冰棱碴儿。中午,我们爷儿俩把饼泡在开水里,就着父亲带的咸菜,吃得有滋有味。夏日,父亲捎带着卖桃,二十里的山路把父亲的脸晒成了酱紫色。赶到学校已近中午,我把早已晾好的白开水递过去,父亲一次就喝一大茶缸子。父亲向来都是当天来当天走。三年里,他走了比他前几十年还多的路。

    三年高中之后,我由县城读到了省城。甭说父亲的大半个收成,就是父亲的全部收成也难以应付我的高额学费。父亲说:“不要紧,先倒倒借借,不就是4年吗?我用6年时间,6年不行10年,赶我死之前咋也能把账还清。”

    听了父亲的话,我一时无言。

    也和三年前一样,父亲挑着扁担送我去上学,所不同的是这天不是骄阳似火,而是阴雨霏霏。火车上,父亲递给我的桃子又大又红,我怪父亲过于奢侈。父亲说:“你都成大学生了,吃个好桃子,配!”我双手捧着桃子,一口一口咽下去的却是父亲的心啊!

    安排好住宿已经很晚了。我要送父亲到学校招待所,他说什么也要自己去。他说他怕我回来时找不到自个儿的宿舍。我知道犟不过父亲,所以,也只好随他去了。

    下过雨后,气温骤然下降了许多。一天的颠簸,实在是太累了,我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甜蜜的梦乡。突然,辅导员刘老师把我叫醒。她说:“你父亲为了省15元的住宿费,竟然睡在外面的水泥乒乓球台上。”

    我奔到乒乓球台边,拉着父亲那青筋凸起的双臂,握着他那粗硬干裂的双手,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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