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郜晋亮
今年47岁的包索南是青海省门源县皇城乡马营村的一名村级防疫员。村级防疫员这个岗位对于包索南来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也再平凡不过的岗位了,可就是在这样一个岗位上,他一干就是14个春秋。
据了解,马营村是门源县的纯牧业村之一,现有牛羊近25000头(只),村级防疫员两名。与包索南一起的是一个刚刚干了1年的小伙子。
“没有办法呀。”这一句话是采访时从包索南嘴里说出的最多的一句话。就这简单的一行字中,包含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还有那不为人知的内心情感。
“想想14年前,我刚刚接过防疫员工作的时候,啥也没有想,是乡里交给咱的任务,咱就得干好。那会儿的工作量也小,时不时地骑着摩托车,到村里转转,看看牛羊有没有发生疫病,干得也乐在其中。”包索南说,“现在不一样了,村里的牛羊慢慢多了起来,我们的工作量越来越大,只是口蹄疫一项防疫,就得占去大量的时间。记者呀,我给你算算,一个防疫员一天只能打500只羊的防疫针,两个人就是1000只,要是把村上的牛羊全打完也得近一个月的时间。”
有人会想,这有什么难度呀?不就是打打针、喂喂药的事情。的确,要是全村的牧户集中在一起,要是全村的牛羊集中在一起,要是天天都是好天气,要是能开上小汽车,要是人手再多一点……那绝对没有什么难度。可是,这些对马营村来说,却都是问题。
在马营村,总共居住着106户,400多牧民。就是这106户中,离包索南家最远的一户也有45公里。牧户分散,牛羊分散;春防和秋防开始时,正是祁连山的寒风吹得最冷时;交通工具最好的就是摩托车。想想,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包索南硬是走过了整整14年。
“我干了14年的防疫员,报废了3辆摩托车。”包索南笑着说,“现在好一些了,国家每年补助我们村级防疫员1500块钱。”
记者给包索南算了一笔账:老包干了14年,国家补助按平均每年1200元算,14年才是16800元;报废的摩托车按每辆4000元算,3辆就是12000元;摩托车的油钱、通讯费保守按10000元算,这14年来,老包不仅没有挣到国家补助的一分钱,反而自己赔进去不少。
“小伙子,账不能这么算,钱是少了些,可是能让乡亲们的牛羊健健康康的,我心里就满足了。花出去的钱,咱凭本事还能挣回来。”包索南说。
像包索南这样的村级防疫员还有很多,但是像他一样一干就是14年的,没有!包索南说:“没有办法呀。就是因为报酬太低,很多村级防疫员没干一两年就不干了,乡上就得重新找人,重新进行培训。也是,没有办法呀。一年国家补助1500块钱,用在防疫上的时间累计起来要整整3个月,每个月就500块钱,还不算其他的支出。现在,很多年轻人出去打工一个月就能挣一两千元,可人家不愿意干,我们也能理解。不要说别人,有时候,我也想不干了。这也就是想想,工作还得继续。”
包索南自己家养着200只羊,40头牛。集中防疫没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先带着另一名防疫员,先对村上其他牧民家的牛羊进行疫苗注射。自己家总是排在最后一户。可就是这样,除了自己家人抱怨外,有时还要忍受其他牧户的抱怨。
“每当防疫开始的时候,我老婆的脸就这样长,生怕我看不见。我也不和她吵,等把村里的活儿都干完了,她的气也就消了。”包索南比划着说,“有的时候,要是遇上急事,耽误了时间,等到牧民家的时候,他们就骂我们,‘国家给你们掏钱,为什么不给我们家的羊打针?’这些都是些小事,用不着上心,也用不着计较。”
每年集中防疫开始,包索南就会先去乡兽医站把口蹄疫疫苗用摩托车拉回来,家里没有冰箱,即使有冰箱也保存不了。他就把疫苗全部放在存放马铃薯、白菜的地窖里。就为这事,他也没少和老婆斗嘴。
“每次回来放疫苗的时候,老婆就说我,你把那些给牲畜的药和咱们吃的放一起,那洋芋(马铃薯)和白菜还怎么吃呀?我就问她,那这些药给牲畜们打了,你就不吃它们的肉了。我说完,老婆就不吭声了。现在好了,还没等我把疫苗拉回家,她就早早把地窖打开,等我回来放。”包索南乐呵呵地说道。
当记者结束采访时,包索南悄悄地问记者:“小伙子呀,跟你说个事,你能不能反映一下,让国家把我们村级防疫员的补助提高一下,至少和村医差不多,那样基层的防疫员就能留得下、留得住了,牧区需要这样的人呀;还有,你说现在国家的科技这么发达,能不能发明一种一年只需要给牛羊注射一次的口蹄疫疫苗,那样,我们就能节省出时间干些其他事了。”
记者笑了笑,向包索南说再见。在回县城的路上,天空飘起了雪花,在温暖的汽车车厢里,记者仿佛看到了骑着摩托车,穿梭在寒风中的包索南。
包索南,一位响当当的蒙古族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