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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金明
河南戏多,还真好。
不说《花木兰》、《穆桂英挂帅》《五世请缨》等一批古装戏至今余音绕梁,也不谈《朝阳沟》、《李双双》、《人欢马叫》等一批现代戏如何百听不厌,单说河南省豫剧三团的一出新戏《村官李天成》,便叫我着实激动了好一阵子。这么说吧,眼睛一闭,脑子里就蹦出一个活生生的形象来。
“李天成”,据说有原型。虽有艺术加工,却是“真人真事”。
我之所以被这个形象“折服”,倒不是他有什么能摄人魂魄的“特异功能”,而是他那掷地有声,劝导做人、做事、做官的一番肺腑之言:
当干部就应该能吃亏,能吃亏自然就少是非;当干部就应该肯吃亏,肯吃亏自然就有权威;当干部就应该常吃亏,常吃亏才能有所作为;当干部就应该多吃亏,多吃亏才能有人跟随;能吃亏、肯吃亏、不断吃亏,工作才能往前推;常吃亏、多吃亏,一直吃亏,在人前你才好吐气扬眉;吃亏吃亏能吃亏,莫计较多少赚与赔;吃亏吃亏常吃亏,你永远不会把包袱背;吃亏吃亏多吃亏,吃亏吃的众心归;吃的你人格闪光辉!
与其说这是一曲《吃亏歌》,不如说是一篇“官家”的座右铭。它不仅道出了老百姓对村干部想说而不好说、村干部该说而不愿说的的话,而且像一根银针,直取某些村官的“要害”:你是一个服务百姓的“官”,还是一个事事想占便宜的“官”;想不想吃亏、能不能吃亏、肯不肯吃亏,就是老百姓眼中的一个铁标准。
什么是“吃亏”?字典上没有专门的解释。我理解是:牺牲个人利益,不记个人得失。是一个人品质的体现。
做生意赔了本,只要没有坑人害人,那不叫“吃亏”,因为你赚了一个“诚实”;为人帮忙没有回报,那也不叫“吃亏”,因为你赚了一个“人品”;村干部为群众服务,群众致富了,你却没有,那更不叫“吃亏”,因为你的“官”、你手里的权是老百姓给的,你赚的是老百姓的“心”。常吃老百姓的“亏”不仅不亏,而且会“吃的你人格闪光辉”。这样的村干部,即使不是“李天成”,老百姓在心里也会把你“高看一眼”。
“吃亏”能使人高洁。当年,北京市大兴县大白楼村有位村干部,名字我记不准了。只知当时大白楼的村民都住进了新房,他却依然住在那间解放前的“长工屋”里。群众于心不忍,劝他也搬进新房。他不同意,坚持要“先考虑村里的‘困难户’”。直到去世他也没离开这间“长工屋”。多少年,群众就像纪念英雄一样纪念他、怀念他,有的提起来就泪流满面。“长工屋”我去过,又小又破。如果两只耗子闹房,保管没有人夜里能睡着觉。他亏不亏?亏!可他有信念:“亏了我一个,全村人都顺心”。谁能说这肯“吃亏”的“村官”不是好官?
的确,也有人把这位村干部看成是“另类”。认为这是“缺心眼儿”;是搞不懂“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道理。于是,“一朝权在手,便把财来发”。慈禧老佛爷念念不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他的信条却是,“我的地盘我就是爹,大家就该孝敬我”。除了没有“老佛爷”号令天下臣民进贡的神通,其它“捞”财的招儿一点不缺。这样的“村官”要让老百姓叫好那才是邪。
“天地间有杆秤,老百姓就是定盘的星。”为老百姓“吃亏”的“官”,最终吃不了老百姓的“亏”;事事想让老百姓“吃亏”、事事不想让自己“吃亏”的“官”,最终会“吃大亏”。这规律绝不是本人“杜撰”。
扬州八怪之一郑板桥,不知当没当过村干部,我只知道他做过县官还做得不错。“难得糊涂”这句话他说了半辈子,其实他是一点都不糊涂的“明白人”。他的弟弟与邻争地,闹出了“官司”。曾修书一封请他“做主”。他怎么说?“千里告状只为墙,让他一墙又何防。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直言弟弟要学会“吃亏”。结果,邻居获知后十分感动,主动退让。你说他是“亏”还是“赚”,是“明白”还是“糊涂”!至今,他那句“吃亏是福”的条幅流传天下,有人甚至把它当成“警示名言”挂在墙上,当作“座右铭”置于床头,但未必都能知其真谛。换句话说,当干部要真的搞明白了“亏”与“福”的关系,不单是百姓幸甚,自己恐也少了诸多烦恼。
何谓“福”?郑板桥解释说:“满者损之机,亏者盈之渐。损于己则利于彼,外得人情之平,内得我心之安,即平且安,福即是矣。”这老先生的确把世界上的事琢磨透了:“心底无私天地宽,吃遍亏时便是福”。村官们要是人人想透这个理,像逃避瘟神一样逃避送上门的“便宜”,谁还会“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谁还把“村官”当成高高在上的“官”?
《吃亏歌》是好歌,希望它不是歌是“实”;
《村官李天成》是好戏,不是“戏”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