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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荷
每年秋天,我必回趟乡下,那是他的老家。经常是还没走到村口,便有熟人伫立招呼,三爷四娘,叔伯大哥。不经意间,一个新媳妇会冒出来,甜甜地叫你一声嫂子,再不经意,一个小孩子撵着你,亲亲地叫你一声娘娘。一回头,发现这孩子,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孩子的父亲,正一鞋子的泥,两手菜叶子,在狭窄的田垄里穿行着。知道他小名叫狗子,穿一身略旧的茄克,头发有个性地张扬着。一条水沟横在脚下,远远地跳过来与我握手。狗子家原本很穷,穷则思变,于是进城打工。有三年的光景一分钱没有攒下,就再也没有出去,回家改行种菜。有个约三亩地的大棚。透过塑料薄膜,可看见两尺多高的绿苗,秧上的花黄灿灿的,闪着初生的娇羞。棚外的田坎上,是摘下的多头花,掺杂着一把一把的小黄瓜,嫩如小手指头,还没及长大呢。狗子说,不能让它再继续生长了,掐掉它,是为了让留下的瓜长得更健壮。说着进大棚,摘几根黄瓜,在旁边的水桶里一涮,一只咬在嘴里,剩下的递给我。看他大嚼特嚼的样子,我为难了。见我不吃,狗子笑说,嫂子,吃我的黄瓜,你就放心吧,我是从来不打农药的。听他说,将信将疑地吃了那根黄瓜,一边吃,一边听狗子讲种菜的经历。
狗子低了头,说,也难啊!黄瓜易招虫,招了虫就一发不可收拾,为此地里的菜,多少次遭到过灭顶之灾。周围的大棚菜,谁个不打药?邻地的那个菜农,药打得多了,菜就长得好。我到旁边的一个大棚里张望,果然里面的菜,比狗子家的长势好。狗子说,他前几年试过的,把沾了农药的黄瓜掺到鸡食里喂鸡,结果把两只鸡仔毒死了。从此狗子种菜,就再也不打农药了,用隔离的办法来种菜,用人工拈虫的办法,用烧乏了的草木灰当杀虫武器,避免了农药的污染。人们都喜欢批发他的菜出去卖,四里八乡,都称狗子的菜是“放心菜”。菜的销路好,菜价却从不随便往上涨,价钱合理,狗子的名声就这样出去了。
狗子富裕后,划了宅基盖了房,娶亲进门,小日子过得红火火的。我笑说狗子,你现在的日子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狗子也笑,说,嫂子你信不信,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良心,也能开花。“”,说得多好!我默默回味这句话,思索良久。